陈北望跟张矜晨对视了一眼,再次朝着村子尽头走去。

可是,等他们走到那破宅子门前之后,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透过宽大的门缝,可以看到里面老旧残破的屋子和家具,甚至在角落里面,还能看到一把老旧的红缨枪,枪头磨得倍亮,一看就是经常保养的缘故。

一个老头子,成天去山里,还有红缨枪这种老东西。

一时间,无论是陈北望,还是张矜晨,都觉得这个老谷头,肯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现在人不在家,他们也只能等着。

谁想,这一等,就是一天。

直到天黑了,他们才看到一个眼熟的老头,扛着铁锹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这老头,不是早晨拿着铁锹赶他们的老家伙,还有谁?

老谷头看到守在门口的陈北望和张矜晨,顿时眼珠子一瞪,破口大骂,“你们是没完没了了,还是咋地?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们吗?”

说着,老谷头身上,就腾起一股子难言的煞气。

没错,就是煞气。

虽然跟厉鬼身上的煞气不一样,但是那凌厉的感觉,就算是张矜晨和陈北望,都不禁有些心悸。

“老爷爷,我们只是向您打听点事情,真不是找您的麻烦,也不是找你们村子的麻烦。”陈北望一把拉住火气上涌的张矜晨,陪着笑脸说道。

“呸!你们哪次不是这么说?真以为我还会信你们吗?”

说着,老谷头就打开门锁,进了家门。

陈北望和张矜晨刚要进去,就见老谷头一把抄起角落里的红缨枪,“锵”的一声,刺进了陈北望脚尖前面一寸来远的地方,枪头整个没入了土里。

这准头,这力气。

惊得陈北望和张矜晨,连忙退到了门外。

紧接着,老谷头就“砰”的一声,关上门了大门。

陈北望不得已,只能再次敲门,“老爷爷,我们真不是找你们的麻烦啊!真的。这两天,简家工地发生了两次恶性事件,钢筋被莫名其妙地被削断,好几个人被钢筋扎伤,却又找不到凶手的踪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们活该。”老谷头扯着嗓子吼道。

“老爷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们是特殊事务应对小组的,这次的案子,涉及到了那种东西,而且,还不止一个。我们是不得已,才来找您打听的。”

眼见老谷头不为所动,陈北望只能说出了实情。

若是别的地方,这些话可能没有用,甚至还会引来一片嘲讽。

可是这个村子里的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摆火盆,烧纸钱,就连房子都坐南朝北。

这一切,都证明,这个村子里的人,信这个。

果然,这一次,老谷头没有骂街。

可是,老谷头依旧没有开门。

直到陈北望和张矜晨等得天色彻底黑下来,村子里面亮起点点灯光,老谷头都没有给他们开门。

“走,进山。”

陈北望一咬牙,摸了摸口袋里的虎图玉石,拉着张矜晨就往山里走。

到了这份上,他们只能硬上了。

张矜晨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张树伟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带上所有装备进山。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老谷头就“哗”的一下子,拉开了木门。

与之前相比,老谷头不但脱下了汗衫,还穿上了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衣服破破烂烂的,满是补丁不说,好似随时都会碎掉。

老谷头,把一个酒瓶子挂在腰上,拎着红缨枪,就走出了家门。

与此同时,村里的人,跟早就知道似的,一个个都打开了院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弯下腰去,用老旧的布条,给老谷头绑绑腿,一圈又一圈的,极其认真。

一个瘸着一条腿的老头,拿出一个带着红五星的帽子,戴在了老谷头的头上,然后呲牙咧嘴地笑了笑。

只是,笑着笑着,泪珠子就下来了。

一个拄着拐棍、瞎了只眼睛的老头,拿着一个掉光了锈迹、依稀只能看到一个红五星的水壶,换下了老谷头的酒瓶子。

还有人,拿出一把老旧的手枪,别在了老谷头腰上。

更有人,掏出几颗铜黄色的子弹,装进一个土布缝的弹药袋,跨在了老谷头的肩上。

也有人,拿出一个老旧的煤油灯,递到了老谷头手里,里面的灯火忽闪忽闪地跳动着。

还有人,拿出一双露脚指头的布鞋,跪着给老谷头换上。

就连之前坑了陈北望两包大九五、一沓子现金的年轻人,也背着一把满是豁口的宽背大刀,站在了老谷头旁边。

然而,下一秒,年轻人却被老谷头踹了一个跟头,然后拿过大刀背在了背后。

“谷爷爷……”

年轻人急了,站起来,就想把大刀抢回来。

可是,却被老谷头一眼珠子瞪了回去。

老谷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两眼红红地往村口走。

整个村子的人,都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跟着,没有人说话。

直到老谷头走出了村子,他们才停下了脚步,就是那么看着,一直看着。

哪怕山风寒冷,也没有一个人回去。

唯独那个坑了陈北望两包大九五和一沓子现金的年轻人,悄悄摸出一把老旧的刺刀,慢慢退到阴影里面,从另外一个方向,钻进了山林……

与此同时,陈北望和张矜晨他们,来到了之前两个厉鬼消失的地方,严阵以待。

没过多久,张树伟和张强也到了,他们还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满是暗红色的子弹。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色泽暗淡、满是豁口的断刀。

张树伟把断刀拿到手里,然后把他自己的手枪,递给了陈北望。

然而,陈北望却没有接,“这东西,我玩不转,还不如这个。”

说着,陈北望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行。陈医生,一会儿,你就站在我们后面。我们谁都能出事,唯独你不行。”

张树伟一反之前面对厉鬼时的忌惮,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强没有说话,只是跟张树伟站在一起,表达自己的态度。

就连张矜晨也挥舞着拳头,威胁了陈北望一下,“一会儿,你在老娘后面跟着,知道吗?否则,老娘打不死你!”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而且……”

陈北望本想说“我比你们更知道怎么对付鬼”,可是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矜晨给打断了,“老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哪这么多废话!”

“你……”

陈北望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山林里面的空气骤然冷了很多。

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煞气,慢慢从地底下溢出。

这还不算,陈北望还发现,他们这里还不是煞气最浓的地方。

最浓的地方,是他们右前方的山头。

那个地方,距离下面那个村子,比他们这里要近得多。

“不好,我们找错地方了。走。”

陈北望顾不上废话,当先一步,就朝着右前方的山头,冲了过去。

张矜晨、张树伟他们紧随其后。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煞气,为什么会比前两天出现的早。

但是,他们知道,事出异常,必出大事。

然而,他们跑得再快,也没有煞气汇聚得快。

等他们跑到那个山头附近的时候,浓郁的煞气,已经笼罩了整个山头。

煞气翻滚,寒风呼啸。

甚至,他们依稀间还能听到叮叮当当地碰撞声。

非但如此,他们甚至还听到了呼喊声。

“有人在上面,快。”

陈北望再次加快脚步,往山上狂奔。

也亏得他练成了度世经第一层,脱胎换骨之后,肉身比之前强壮了好几倍,否则单单这一路狂奔,就能把腿给跑软了。

等陈北望他们冲到半山腰的时候,借着月光,已经可以看到上面,翻飞地残枝断叶。

就连呼喊声,也变得清晰了很多。

甚至,陈北望依稀间,还看到了一个步伐踉跄的身影。

“老连长,是你吗?”

“我是小谷头,你们在哪?你们是不是还在杀鬼子?”

“老连长,老班长,你们在哪啊!”

“小谷头没用,六十多年了,我都找不到你们,我没用啊!”

“你们带我走吧!!”

“老连长……”

陈北望看着那道踉跄的身影,陡然僵在了原地。

只见,之前对他们横眉冷对的老谷头,竟然跟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似的,悲痛呼喊着,在山上乱转。

转眼间,老谷头,就冲进了煞气最浓于的地方。

而那里,也正是两头厉鬼交战的地方。

“杀!”

“杀!”

“杀!”

陈北望刚追过去,就听到了一道满是沙哑的咆哮声。

只见,刚刚还满脸悲切的老谷头,竟然手持红缨枪,朝着手持武士刀的厉鬼,捅刺。

非但如此,那手持武士刀的厉鬼,还爆发出愤怒的咆哮,躲开老谷头的红缨枪之余,一刀朝着老谷头砍了过去。

陈北望刚想救人。

就见另外一头厉鬼,拎着长刀,挡住了武士刀。

而老谷头跟毫无所觉似的,两眼通红地握着红缨枪,朝着手持武士刀的厉鬼捅刺。

“老连长,是你吗?是你吗?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老连长,你是不是在怨我,怨我没找到你们。”

“老连长,是我没用,我没用。”

“可我,现在来了,来了。”

“我再也不会拖后腿了。”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