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啊！令人闻之色变的厉鬼，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赵云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也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其实，人和鬼，并没有多少区别。”
陈北望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说道：“鬼固然可怕，但是谁又知道，他们所惧怕的鬼，却是别人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帮他们端吃食的秦志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其实，我奶奶这辈子，特不容易。我爸小的时候，我爷爷就走了。她一个人把我爸拉扯大。可我小时候，我爸妈也出意外走了。我们这一家子，全都靠着我奶奶，才维持了那么多年。”
“我小时候，奶奶就经常跟我说，要好好读书，等上了大学，有出息了，就能过好日子了。”
“可是……”
秦志成一边帮他们拿油条、豆浆、豆腐囊，一边小声地说着。
可说着说着，就又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很快，秦志成要的那种油条炸好了，比一般的油条细，有点像麻花，看起来很酥脆。
秦志成一开始，只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就好似小孩子遇到最喜欢吃的零食，舍不得一口吃掉。
可没过一会儿，秦志成就开始狼吞虎咽。
一边吃，一边哭，一会儿又笑了。
老太太就坐在秦志成旁边，慈爱地看着秦志成，一边帮秦志成拍背，防止秦志成噎着，一边又给秦志成递豆腐脑，“慢点吃，慢点。不够，奶奶还给你炸……”
“真的，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油条，豆腐脑也好喝。”看到这一幕，又有点绷不住的张矜晨，连忙低下头喝豆腐脑。
“是啊！最好吃的。”
陈北望点了点头，把剩下的油条塞进嘴巴，对着秦志成说道：“学长，你跟奶奶好好聊聊吧！晚点，就该送她老人家走了……”
秦志成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见此，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朝远处走。
就在这时，一辆宝马车“嘎吱”一声停在了旁边。
紧接着，一个身着黑西裤、白衬衣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不耐烦地吆喝道：“老婆子，赶紧的，一份豆浆两根油条。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赶时间！”
“马副院长？”
看到来人，陈北望眼珠子一瞪，“昨天刚割了阑尾，今天就能跑出来卖豆浆油条，你这身子骨挺壮啊！对了，你那十万字的检讨，写完了吗？”
“小畜生，是你？”
看到陈北望，马光耀顿时一恼，瞪着眼珠子就要发飙。
可当他看到旁边的赵云东之后，不由脸色一变，颇有点心虚地说道：“赵……赵署长？您……您怎么也在？”
“怎么，我在哪，还要找你汇报不成？”
对于这个马光耀，赵云东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有点意外吗？”马光耀强忍着怒气，挤出几分笑意，道：“既然您也在这吃饭，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完，马光耀接过老太太的豆浆油条，扭头就走。
好似，生怕赵云东发现什么不对一样。
“哼！”
赵云东顾忌身份，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可陈北望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对着马光耀的背影大声喊道：“马‘副’院长，你可是代表着江州医院的脸面，你可要以身作则啊！十万字的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记住，手写的。”
“你……”
马光耀气得一个踉跄，想要回头威胁两句。
但是一想到赵云东也在，只能阴沉着脸，加快脚步，钻进了车子。
看着驾车离开的马光耀，陈北望的眸子，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起初，他以为马光耀身上的怨气和煞气，也是因为豆浆油条的关系。
可是，当老太太的执念解开之后，所有人身上的煞气都消失了，唯独马光耀身上的煞气，没有半点削减，甚至还浓了一些。
这只能说明，这马光耀还招惹了别的鬼。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还会好心提醒一下，甚至帮着把鬼度掉。
可是，这马光耀……
哼！
若非他储存在羊脂玉里的鬼煞之气，还有大用，他非全砸到这老混蛋身上不可……
“北望，你……你有拍立得吗？”
就在这时，秦志成跑了过来，焦急地看着陈北望。
“我哪有那个啊！等等，你是想……”
陈北望看向老太太的方向，只见老太太脸上也带着期盼。
眼瞅着秦志成和老太太脸上的期盼，慢慢消散，张矜晨一咬贝齿，“我有，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拿。”
说着，张矜晨就往回跑。
“你回去也来不及了，天，马上就亮了。”陈北望道。
“大不了，大不了，我闯红灯。”
这一刻，张矜晨出奇的固执。
“不用，我有。”
赵云东连忙跑到车子旁边，拿出一个拍立得，递给了陈北望，“放了好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使。”
“能，肯定能。”
陈北望接过拍立得，来到三轮车旁边，对着秦志成和老太太，按下了快门。
咔嚓！
咔嚓！
伴随着快门按下的声音，略显模糊的照片，慢慢被相机吐了出来。
“奶奶，你要是在那边想我了，就看照片，就给我托梦。还有，记得也让我爸爸妈妈看看，也让他们在梦里找我，我都快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秦志成接过照片，手指哆嗦着，用打火机点燃了照片。
伴随着照片被火焰吞没，老太太手里出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好，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伸手抚摸了一下秦志成的头顶，“成儿啊！奶奶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你自个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娶个好媳妇，然后再给奶奶生个重孙子。”
“好，好。我不……不但要生重孙子，还要生重孙女。以后每年，我都会带着他们去给你上坟，让你看着他们长……长大……”说着，秦志成的泪珠子，又滚了下来。
“好，好。奶奶要去看你爷爷了，还有你爸爸妈妈，他们肯定等急了，奶奶走了，走了……”
说着，老太太就步履蹒跚地朝着街头走去。
扑通……
看着奶奶离去的背影，秦志成攥着另外一张拍立得，猛然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奶奶，我下辈子，不当您孙子了。我要当您的儿子，我要早早让您享福，决不让您受累……”
“好，好。下辈子，你给奶奶当儿子，让你爸当孙子。还是咱们一家，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没有回头，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老太太眼角的泪水，还有那满脸的笑容。
执念没了，老太太也终于解脱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忍不住抹眼泪的陈北望等人，听到这话，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不过，这一幕，也坚定了陈北望回去就给老爸治病的心思。
虽然，依旧没有把握，但是，他会拼劲全力，最起码也要减轻父亲的痛苦。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治，脑海深处就传来一道震耳发聩的轰鸣声。
整个脑袋，好似被篮球狠狠砸了一下似的，嗡嗡地响。
陈北望连忙把意识沉入脑海，却只见原本如同老佛爷一般，巍然不动的神秘门户，竟然在微微发颤，就连笼罩在门户周围的雾气，也消散了一些。
难道是因为秦志成他奶奶？
陈北望连忙朝着老太太的方向看去。
只见，伴随着老太太身影的消散，脑海中的那座神秘大门，也慢慢停止了颤动。
鬼医，度人，亦度鬼。
想及鬼医道人魂飞魄散时说的话，他终于找到了开启神秘门户的办法。
虽然度了一个厉鬼，只让雾气消散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是他相信，只要他继续悬壶济世、度人度鬼，用不了多久，就能推开那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