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东开着车子,一行四人,再次来到了东城街口。

果然,鬼域再次出现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

早起工作的人,已经开始慢慢经过这里。

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人,想要进去吃豆浆油条,却被张树伟他们拦下。

那些人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在张树伟他们亮出警官证之后,还是很配合地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却忍不住直往东城街里面望,有好奇,还有对豆浆油条的不舍。

秦志成下车之后,眼眶红红地四处张望,“北望,我奶奶,她……她在哪呢?”

陈北望指了指东城街中间,那一片被烟雾笼罩到的地方,“就在那里。”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也会腾起一层雾气。

所以,就算这里的雾气多些、浓一些,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普通人更不会往鬼域上想。

“哎?这里不能走。”

这时,一个骑电动车的中年男人,刚要往里面走,就被王强给拦下来。

“为什么啊?”

中年男人一脸疑惑。

“这里有特殊情况,暂时被封锁了。”王强亮了一下警官证。

“我就去买点豆浆油条也不行吗?”中年男人有点不甘心。

“不行。”王强再次摇头。

“今天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就为了买点豆浆油条给孩子吃,咋还封锁了呢!”中年男人看着东城街里面那一片烟雾笼罩的地方,心不甘情不愿地摇了摇头。

秦志成见状,忍不住问道:“大叔,你经常在这里过早?”

“是啊!不敢说每天都来,一个星期总能来个一两次。你不知道,就前面,有个大娘做的豆浆油条老地道了。还有她做的豆腐脑,也特别好。我们家的老人孩子都好这一口。这不,昨天我家孩子回来了,我赶紧起了个早,过来买。谁想却遇到了这事。”中年男人说着,又是一阵摇头。

秦志成闻言鼻子一算,强忍着眼泪,问道:“那我……大娘天天这么早摆摊,岂不是很辛苦……”

“那不是肯定的吗?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会用电子支付。在这吃东西的,都是老顾客了,都会自己备好零钱。不过,说起来,那大娘命也够苦的。儿子儿媳早早就没了,她一个人把孙子拉扯大不说,还要供孙子读书。希望她那个孙子是个有良心的,否则我们那些老伙计,都饶不了他……”

中年男人好似想到了什么糟心事,唧哩咕嘟地说了一大堆,骑上电动车就走了。

“谢……谢谢……”

秦志成看着中年男人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对方看不到,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也唯有如此,感谢这些照顾奶奶的顾客。

“东西都带齐了吗?”

陈北望叹了口气,拍了拍秦志成的肩膀。

“带……带齐了……”

秦志成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着整了整身上的学士服。

他大学毕业时,正值江州医科大百年校庆,为了表彰优秀毕业生,特意定制了一批学士服,而他身为其中的一员,有幸可以保存这套学士服。

可他拿到这套学士服的时候,却难受地想哭。

因为,他奶奶看不到了。

而今天,他特意把这套学士服翻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奶奶看看。

除了学士服,还有毕业证,学位生,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校奖学金证书,国家奖学金证书……

能带上的,他都带上了。

甚至,他还带上了一件没穿过的白大褂。

一会儿,也让奶奶看看他穿白大褂的模样。

“学长,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再过去。”

陈北望看着那比之前,范围还要稍大一些的鬼域,叮嘱道。

“好,好,我听你的。”

秦志成连忙点头。

见此,陈北望就跟张矜晨,率先朝着鬼域走了过去。

鬼域,跟之前一样,除了范围大了些,煞气浓了些,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之前在这里吃油条、喝豆浆豆腐脑的人,没了。

老太太,独自坐在摊子后面,佝偻着身子,念叨个不停。

“怎……怎么就没人了呢?”

“我孙子……还等着我凑学费呢?这……这要是交不上学费,被学校赶出来怎么办?”

“还有这些面,这些豆浆、豆腐脑,要是卖不出去,可就放坏了。这……这要糟蹋多少钱啊!”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那可怜无助的模样,跟寻常老太太没有什么两样。

唯独那不断升腾的煞气,却伴随着她的话语,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我……我想吃油条。”

本就于心不忍的张矜晨,在煞气的影响下,呆愣愣地走到了摊子旁边,对着老太太说道。

“好,好。姑娘,你等着,我就给你炸啊!千万别着急啊!”

老太太连忙站起来,步伐踉跄地给张矜晨炸油条,一边炸,还一边说道:“姑娘,你吃几根啊!我可跟你说,我的油条可好吃了。我孙子,打小就喜欢吃……”

原本抬手想要帮张矜晨驱逐杀气的陈北望,听到这话,就又把手臂落了下去。

炸油条,卖豆浆豆腐脑,帮孙子凑学费,是老太太根深蒂固的执念。

这样的执念,让陈北望不忍心打断。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打断。

扭头看看站在归于外面、眼眶红红的秦志成,陈北望深吸一口气,走到摊子近前,“老奶奶,您先别炸油条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我还是卖豆浆油条吧,我孙子还等着我给他凑学费呢!”

老太太抬起头,只有眼白的眼睛,看了陈北望一眼。

这一刻,陈北望没有感受到半点厉鬼的阴冷和恐怖,反而觉得特别慈祥。

“如果,我说,你孙子毕业了呢?”

陈北望大声说道。

“你……你说什么?我孙子毕业了,真的吗?”

老太太佝偻的身子,陡然僵立当场,看向陈北望的目光,有些激动,有些欢喜,还有些说不出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