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士看了看眼前这个浑身酒气又暴躁粗鲁的中年男人,张了张口,想继续解释的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于是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手边的电话,打通了办公室里的号码。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就在张泰山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郑院长!”

“嗯!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看到这个气态沉稳的中年男人后,女护士恭敬地打了声招呼,便在他的吩咐下连忙走开了。

这时,这个郑院长才走到张泰山的面前,面带微笑地要和张泰山来个握手礼,却不料张泰山根本就没这个意思,而郑院长也是个圆滑的人,丝毫不为意,很是自然地收会了僵挺在半空的手,依旧微笑不渐,礼貌地说道:

“这位先生你好,我叫郑峰,是这个医院的院长,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看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便交谈,还是先去我的办公室里再谈吧!”

“哪儿要那么麻烦,我忙得很,没时间去的办公室,我们就在这里说,我今天就要为我女儿办出院手续,你说怎么办就好了,一句话就解决的问题。”

对于郑院长的礼貌相待,张泰山丝毫不感冒,只是吐着一口熏人的酒气暴躁地嚷道。

郑院长看了看醉醺醺的张五岳,略一思忖,就放弃了自己的意见,这样的人他实在是见过太多了,无论讲得再清楚说得再明白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如此多说无意,还不如干脆点。

“好,我可以同意你女儿的出院手续,只是你要签一份书面协议,如果病人出院后有任何意外和问题都与医院无关,有任何后果你们要自己承担,医院是不会负半点责任的,如果你同意这份协议,你女儿就可以出院了。”

“少废话!有什么协议就赶紧拿过来吧。你们真是的,收钱的时候像大爷,收完钱后就要撇清所有的关系,生怕担了半点责任的,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恶心的嘴脸了,还总是要装作一身的正义和仁慈,洁白的衣服下掩盖的不过是你们肮脏的灵魂罢了!”

听见郑院长提出的要求,张泰山极度不耐烦,借着酒劲一阵恶言毒语,诽谤不已,而郑院长却好似没听般,脸上的微笑不断,挥手叫前台的另一个护士快速地取来了协议书,而这协议书并不是他来之前叫人临时打印的,却是早就有的东西,因为以往有过不少像张泰山这般医闹的人,经他处理的就不下一手之数,因此郑院长在这件事上还是处理地颇为游刃有余的。

“哎!真是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种父亲!”

医院前台里,刚才接待张泰山的那个漂亮的女护士,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有些发呆地感叹,而她显然不是自言自语,却听见她身边一个带着眼镜的年龄稍长一些的女护士附言道:

“小荷,你还年轻,等你再过些年,多见些世面,接触更多的人和事,你就知道这个世界的复杂要超出你想象的想象,难测的人性会让你恐惧到绝望,你可能完全不会想象有比刚才那位先生更冷酷更残忍更无情,甚至是更加泯灭人性的父亲,……,你想不到!也许,就算想到了,但你也会本能地抗拒着这一切。所以,应该说那个女孩还是幸运的,至少是不幸中的万幸!”

“真的吗?菲姐!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有这么恐怖?!”

漂亮女护士回过头一脸迷惘地看着眼镜护士。

“是的!不过这些毕竟是少数的,所以你也不必惊慌,也不能颓废的对待这个世界,但,但你也不要低估了那些少数之外的人,他们同样是人性难辩,善恶不知的!”

眼镜护士一脸严肃地回答到,神色中俨如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训诫和关爱,而漂亮护士却是突然凑到了眼镜护士的眼前,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缓缓开口道:

“你刚才分享给我的人生感悟我完全可以欣然接受,也由衷地感谢,只是有件事我们必须先说明白,那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荷,这称呼配你现在的架势完全就是以一个长辈对一个小辈的训诫好不?别忘了你不比我大几岁,我们分明就是同龄人嘛!为啥要把自己弄得好像是久经人世风霜的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一样?!”

“再说你知道的和你所说的也不过是在新闻、报纸或是他人不知真假的传言罢了,又不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呸呸呸!亲身就算了,反正就是你道听途说的我都是知道,但是今天亲眼所见的还是让人有种不敢相信的错觉感!哎!说不定那个叫张清照的小女孩压根就不是那个男人的亲生骨肉!哎!”

漂亮护士说着说着就在那里自顾自地黯然而伤,感叹不已,却是没发现在她说到亲身两个字的时候,眼镜护士眼角里闪现出一丝莫名的神色,在还来不及解读出其中包含着的是何种情绪的时候便如电光般一纵即逝。

“哎呀!呸呸呸!你个小丫头,居然说姐姐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太过分了,你有见过这般气质出众、美女动人的老太太吗?!哼!姐姐告诉你的,你记得就好,再说我不管比你大多少,哪怕是一天、一小时都是大,所以我就可以做你的长辈,还嫌我架势不好,我要真是你家的长辈,像你这样叛逆的小丫头早就挨藤鞭了!”

“好了,好了,你说是就是了,不过你现在貌似是在撒娇啊!哪有你这样的长辈,还对后辈嘟嘴撒娇的!一下子就暴露了你幼小的心里年龄吧!哎!女人啊!就是喜欢装!”

面对眼前声音有些发嗲的眼镜护士,与刚才严肃成熟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这突变的画风让漂亮护士一阵无语,开口揶揄道。

“人家哪有嘟嘴!你个小丫头,就不知道要敬老吗?!再者,我这样是为了抚平我们只间的代沟,要是做长辈的在晚辈面前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那活着该有多累呀!生命该是多无趣呀!不能释放真实自我的人生是一种无言的悲哀!哎!悲哀呀!”

眼镜护士一阵长吁短叹的,弄得漂亮护士眉毛一直颤动不已,最后还是经不起眼镜护士地这波赖皮杀招,一脸我服了你的表情,开口道:

“哎呀!好了,好了,别叹了!下班后我请你去吃烤串,你不是早就想我带你去吗?!算是抚慰你受伤的心灵好了!”

“真的?那好吧!我就勉强接受了,免得你心里过意不去!”

眼镜护士说完后,嘴角掩不住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虽然及时的掩藏了起来,可还是被漂亮护士发现了。

“你,原来你说了那么一大堆就是挖坑在这等着我了?!你!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猛然发现自己被耍了后,漂亮护士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一双大眼看着面前还装着我很无辜表情的眼镜护士,瞬间眼光朦胧,眼眶里微微闪动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要掉了下来一般。

“哟!好了,好了,忘记你还有这招杀手锏了,下班后你请客,我付钱总可以了吧!欺负你姐姐还真不忍心!”

“嗯!嗯!就知道菲姐你对我最好了,那说好了,我请客,你付钱了!”

“才怪!”

漂亮护士乖巧可爱地点了点头,欲决堤而出的眼泪顷刻间就收了回去,却不料眼镜护士话语一转地又坑了她一把,气得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

“呵呵呵!……”

突然,两女又彼此嫣然一笑了起来,瞬间就将刚才僵持的画面粉碎的一干二净,原来从一开始她们两人就是在闹着玩而已,以此来调剂她们平时相对无聊而单调的工作,当然这一切也只能是私下里小声进行的,毕竟是在上班的时间,如果做得太明显了,被领导发现了是要挨批评的。

而就在她们低声嬉笑不已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一道礼貌地询问声:

“你好!请问下姐姐,你知道一个叫张清照的病人住在哪个房间吗?”

漂亮护士一回神,只见眼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个年轻的孩子,一男一女,十三四岁初中生的模样,女孩浓眉大眼,样子倒是一般,而她身后的男孩却是帅气无比,身上那股同龄人所没有的高冷安静的气质让漂亮护士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好!你们是她的同学吗?真不巧,刚刚她爸爸来给她办了出院。”

“出院?可她不是前天才进来的吗?今天才第三天就出院了?”

听到漂亮护士的话,莫非男诧异非常,音调也不禁跟着高了起来,语气满是不解和忧心。

“是的,这是她爸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哦!你们要是现在追过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他们,她住在五楼五号病房里!”

看见莫非男脸上的担忧之色,漂亮护士不禁补充了一句。

“哦!谢谢姐姐!”

说完,莫非男便头也不回地拉着吴浊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留下漂亮护士一人在那里感慨叹息,而她不曾发现身边的眼镜护士,却是望着那道萧瑟冰冷的背影露出一丝莫名的悲凉之色,呆滞的目光中竟渐渐地被这道背影填满,让人费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