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征看到步千璇便不再说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乐班的人齐了,他们又合了几遍曲,高班主又指导了几句,大家就休息了,等着下午的正式演出。
休息的空档,征征来和步千璇说话,“听说你也学古筝的,还没听你弹过。”
步千璇大方地起身,“如果不介意,我弹你的琴。”
“不介意。”征征大方地把位置让给步千璇。
步千璇摸了摸征征的琴,她的琴没有妈妈的好,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弹的都是妈妈收藏的好琴。她摆好了姿势,一阵如流水一般穿透了整个空间的琴声响起。
众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了过来。她神情投入,和她弹琵琶时的样子全然不同,纤纤玉指弹得飞快,快得让人看不清,肩的起伏,气息之间的提按,弹到激荡之处的自得与潇洒,《十面埋伏》的曲调时紧时慢,引人入胜,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忽而紧张,忽而畅快。
直到她停下来,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静谧半秒,随后响起掌声。
步千璇向大家微笑致意,这首曲子可是她曾经的参赛曲目,她自然是驾轻就熟。她转首看向征征,“这首你也会吧,有机会我们合奏。”
《十面埋伏》的曲子无论是古筝,还是琵琶都是算是一首经典的曲目,而改版后的《十面埋伏》更加气势夺人,是许多大型表演上的必备节目。
看到她弹古筝,张池羽终于在内心承认,他被这个女孩儿征服了,这个初见乐观大方,再见神秘内敛的女孩儿。甚至他更想保护这个原生家庭有缺陷却拼命生长得那么好的女孩儿,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让他犹豫。
“你弹的很棒。”征征由心底赞叹,“那你为什么又学了琵琶?”
步千璇笑着说:“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古筝,古筝是更古老的中、国民间乐器,可自成混响效果,就像西洋乐器钢琴是乐器之王一样,建国后古筝的改良让它更完美,为增加丝竹乐中的效果组合进丝竹乐队。其实,古筝在丝竹班里的确是有点委屈了。”她说到这儿,善意地看着征征,话里也有某种体谅,让征征感动了。可征征就像骄傲的小孔雀,就算是被说中了心意,也不轻易妥协,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变得亲和许多。
“你对古筝了解的比我多。”征征能说这样让步的话实属不易,众位乐手不免看看征征,又看看步千璇。出乎大家预料,还以为年轻人之间的嫉妒心最难调和,特别是现在的女孩子个性十足,不成想,眼前这两个女孩子之间竟然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没办法,我们还要考试。”步千璇佯装苦恼地耸耸肩膀,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差异。
征征这一次笑得很温柔。
“因为后来我在学习江南丝竹,我妈妈告诉我,我应该学琵琶,才能体会到江南丝竹的真谛。我才开始学习琵琶的。”步千璇对她说,“弹古筝入门容易,越深越难,能坚持下去都是有韧劲的人。”
张池羽听到这儿苦笑着摇摇头,那笑容明显是在笑步千璇。
步千璇瞥他一眼,“你笑什么?”嘟着嘴嗔怪。
张池羽不语,却忍不住地从坐位上离开,步千璇气得追上去,“你到底在笑什么?”
见他们四周无人了,张池羽才说:“我只是笑你的情商太高,谁都能夸上几句。”说完这话,张池羽心想,平常他最不喜欢这样的人,反倒觉得步千璇这样做十分可爱,真是爱情没原则?
他微垂着头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步千璇,她又怒又笑的样子,心悸不已。
“让每个人都开心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么?”步千璇绕口令似地说道,“其实,我只是懂得他们的不易,每个人奋斗到自己现在的位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少有人靠运气走那么远的,所以,不应该小看任何一个人这是我的准则,当然如果心性不善良的人,我也不会姑息。”
张池羽就喜欢她大方,坦率的样子。他突然问道:“那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的事情?”
“这是我父母的事,我还没想好怎么替他们面对。”步千璇被张池羽突然转移的话峰说得一怔,但她很快就坦荡地回答了他。她说的是实话,去找到真相是一回事,如何面对是另一回事,她还没有最后决定,也许当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就有选择了,但现在她并不想去多想,她不会内耗自己,她一直相信路是走出来的。
张池羽也严肃下来,将他的双手放在她纤柔的肩膀上,“我想帮你。”
“谢谢。”步千璇回答得很模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两个年轻人都懂,有些气息就是不用说,也能感受得到。
“准备出发了。”突然听到高班主在喊。步千璇挣开张池羽的手,跑了。
在演出的戏台上,乐班的乐手们都是自己搬自己的乐器,不让别人帮忙,生怕别人给碰坏了似的,不像步千璇他们的民乐团演出,都是有人帮他们摆好的。
摆好之后,每个人坐定,神情自若,没有刻意的微笑和张望,都只顾盯着自己的乐器。主持人笑着上来报节目:“下面请余庆班为我们带来江南丝竹表演。”
这是步千璇第一次听高班主乐班的名字,只听高班主的板鼓一响,张池羽的笛声跟着起,然后是扬琴、琵琶……一件一件加入其中,又分层演奏。仅仅合了几天乐,自由、灵活、轻雅,步千璇听出二胡乐师的拉得和张明的乐班又不一样,和他们合乐的时候也不一样,但更有韵味,她微皱了下眉,很快就享受合乐的乐趣其中了。
原来真的是每一场都有会有让她意想不到的惊喜,连在舞台上都有,而乐手们那么有分寸的变化,让合乐的人欣喜,这演奏就没有一点乏味的感觉,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