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霜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接他的话,楚莫离心在天下,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当下幽幽的道:“不知道你是否有想过,当南方的灾民起暴乱的时候,朝庭可曾想过自己的问题。那拔下去的赈灾银子,都真的到百姓的手上了吗?像这样的强行镇压,真的有用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应该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边关的战争,忆霜忍了,必竟在她所熟知的历史上,没有哪个朝代不受外敌的侵扰,只是现在朝庭将战火燃向贫苦的百姓,她实在是忍无可忍。那些朴实的百姓,如果不是朝庭逼的太紧,是没有人愿意谋反的。而昏庸的楚明帝却根本就不知道体恤百姓,据她所知,这几年来,虽然有赈灾的行动,但是苛捐杂税不但一样没减,这两年还加了几项莫名的税收。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又哪里还有银子缴税?

楚莫离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道:“知道又如何,我虽然时常对父皇提及,但是他的心思却总不在百姓的身上,再加上这些日子受到乌干的挑拔,父皇根本就不信任我,还隐隐偏向三皇兄。而他这些年来,又总是唯恐我抢了他的皇位,现在更是处处制约我。”

忆霜双眸幽幽的看着楚莫离道:“如果你真的心系苍生的话,或许你也该好好想想你要如何处理你与你父皇的关系了。”她的话言尽于此,再多说下去便是谋逆之罪。

楚莫离看向忆霜的眼眸多了一分探究,他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带着些疑问道:“忆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看起来柔弱不堪,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吃惊,那些话哪里像是一个长在深闺的女子所能说得出来的。刚才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点上,摆明了对于朝堂内外的事情知之甚多,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还有多少不为他所知的特质?

忆霜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一个希望过太平日子的普通女子,这些年来由于可恶的战争,我一直与爹爹聚少离多,只盼着哪天战事一结,爹爹也能从边关退下来,一家人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只是现在想来,战乱频繁,我的心愿只怕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她的眸光流转,看着楚莫离道:“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或许在某些事情上能帮到你一二。虽不能帮你南征北战,或许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楚莫离知道她嘴里的某些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眼里露出一分惊疑,低低的唤道:“忆霜!”

忆霜却只回他淡淡一笑,她言尽于此,有些事情又岂能说的太白。他们的婚姻原是政治婚姻,好在他甚是爱她,而她也决定去爱他,既然是这样,在他的面前有些东西也无需再瞒下去,以本色相待或许是处理他们关系的最好方法。

第二天傍晚,商白秋浑身狼狈的回到了将军府,一见到忆霜便大哭起来。忆霜大惊,忙问道:“你怎么呢?谁欺负你呢?”

商白秋抹干眼泪道:“没有人欺负我,只是听说小姐受了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我心里担忧。下次若是让我见到阳靖那个浑蛋,我定要宰了他!”说罢,语气间满是气愤。

忆霜听得商白秋的话,不由得有些失笑道:“阳靖那个浑蛋,要宰了他只怕也不容易。你这次和我们一起出去,怎么后面没见到你的踪影?”她一直很奇怪,何喜他们来救她,可是被擒的人中间却独独没有商白秋,她一直以为是商白秋的轻功卓绝而逃了出去,此时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不是她想的那般。

商白秋脸上有些尴尬道:“那日里我见你被阳靖捉去,原本想去救你的。可是却偏偏碰到了苗静风那个王八蛋,一不小心被他捉了去,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才逃出来。”

忆霜微微一惊,问道:“你怎么会被他所擒?以你的武功,虽然打不过他,但是逃跑还是可以的。”商白秋的轻功独步天下,她若是要逃走,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能拦得住她。

商白秋吱唔的半天硬是不肯说,忆霜见她的那副模样便知道定是她又去招惹苗静风了,不由得轻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惹事生非,偏偏就是不听,这次你能活着从苗静风的手中逃回来,实在是好运气。”

商白秋拉过忆霜的手有些讨好的道:“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过我这次从那里逃回来,还探听到了一个消息。”她看了看忆霜,忙又接着道:“这次南边那起暴动的发起人,居然是苗静风。”

忆霜不由得大惊,拉过商白秋道:“你的消息确实可靠吗?”

原来是他,怪不得朝中的那些酒囊饭袋那么不堪一击。

商白秋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我是个闯祸精,可是小姐也知道,我打探到的消息有哪次是不可靠的?”

忆霜微一怔,商白秋虽然冲动好事,但是在打探消息方面却是独步天下,这些年来,只要是她欲打探的消息,就从来都没有打探不出来的,更别提假消息了。

如果是苗静风带头暴动的,那么这次薜印天要对付的人就是他了,如果对手是他,忆霜的心里不禁有几分焦虑。苗静风的本事她是极为清楚的,尤其是这次抢九龙杯时,见到了他那厉害无比的阵法,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不良的预感。

忆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双眼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夕阳如血,残红而又艳丽,她又轻轻的合上眼睛,有些事情是她无论无何也改变不了的。夕阳下了,明日还有朝阳,可是人呢,一旦去了,便是再也不会回来。她蓦的一惊,为脑袋里突然出现的这个念头极为不安。

她忙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只是她想的太多了。她运了运气,不由得有几分无奈,她现在身子还极为虚弱,纵然知道这次薜印天有危险,她也帮不上太多,她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再奔波了。伤口虽然已经好了,但是失了那么多的血,又岂是一时半分就能恢复得了元气的。

她轻轻的对商白秋道:“你去通知何喜与归宴,让他们速去南方帮爹爹。战争的胜败不用管太多,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爹爹,不要让他受伤。”只在薜印天不受伤,她便不用担心太多。

商白秋看了看忆霜道:“小姐可是担心老爷,你放心好了,老爷久战沙场,苗静风就算再厉害,也伤不到他的。”她见忆霜脸上满是忧色,叹了口道:“我真是羡慕小姐与老爷的父女之情,我这就出发去找何喜。”

自从那年爹死后,商白秋便再不知道什么是亲情,只是那段岁月现在回想起来,仍是一片温暖,只是她现在都快记不清她爹的样子了。

再过三天,便是忆霜与楚莫离成亲的日子,整个将军府里也全部翻新,忆霜看着府里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商白秋走了已有十余天了,却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她的心里不禁有几分担心。

她轻轻的倚在院子里的秋千之上,一个白色的影子飞了进来,她伸手将那只鸽抓在手里,从鸽腿上扯下一个纸条,摊开一看,不由的大惊,只见那纸条上赫然写着:“老爷与叛党交锋时,临阵撤军,被随军的监管强行带回祁城,带回来只怕会治死罪,现在已在回来的路上,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