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陆冉头一回这么失态,当然,即便是事后没什么了,她依旧觉得自己没问题。

很正常。

同样,宁泽年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觉得平日里那般冷清的陆小姐露出这等表现颇为有趣。

他跟在二女身后,并没有追着解释。

在这个年代,男子进勾栏不算什么,反倒是对其家中的妻妾而言,是一种侮辱,这会让他人觉得是妻妾不行,才会让自家夫君投到别的女子怀中。

但像宁泽年这种单身人士,并无不妥。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经过几条街道,离着城门越来越近。

并非累了,宁泽年看着面前的衙门,停了下来。

说是衙门,其实是锦衣卫的卫所,南镇抚司设淮南道扬州锦衣卫驻点。

不过与他见过的锦衣卫卫所相比,这儿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白天竟然大门紧闭,若非里头不时传来几道人声,他怕是会想这些锦衣卫是出门办差了。

好家伙,真闲,比他们还闲。

“你要进去吗?”陆冉问道。

进去?能做什么,没有意义,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估计这儿的锦衣卫当真没什么权力,自个关着大门,自个干自己的事。

这种行为会导致一系列问题,而最严重的就是,失去锦衣卫的监管,扬州城的官员将会有恃无恐,能够肆无忌惮的办事,如果是好的方面,那自然不错,可一旦是不好的,那堆一方百姓将会是灭顶之灾。

就目前来看,扬州还行,吃了港口渡船的红利,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

就是这好的,普通。

他摇摇头,“不用。”

最好是在扬州的这段时间用不上锦衣卫吧。

安安稳稳的过去,安安稳稳的完事。

离开扬州城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暗,是即将入夏的原因,白天越来越长。

城外摆摊的邻居还未离开,故而又蹭了一波。

问起邻居今日收获如何,也只是说,不过是有口饱饭吃而已。

不只是他,扬州的大部分农人,都只到这个程度。

稳定的日子,稳定的一穷二白。

没有继续问,不过一会就到家。

道了声谢,三人便准备回去,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很陌生:“宁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说话的人宁泽年不认识,倒是其旁边那个,昨日刚见过。

大邑县捕快谢伟。

“你是?”虽然猜了大半,估计是大邑县的县令,但宁泽年还是问了一句,不为别的,就是闲。

辛八志谄笑,猥琐的表情让人看了便不喜欢,他双手拖着,行礼道:“下官大邑县令辛八志,见过宁百户。”

“哦……辛县令,久仰久仰。”宁泽年随意回礼,表情却很不耐烦。

动作挺慢啊,还以为大白天就会来堵着自己,结果却是到傍晚了才出现。

他不知道是,昨夜辛八志进城后,直到天明了才离开。

“大人客气。”辛八志回应着官面上的话。

陆冉没兴趣听,便与宁泽年说了一声,带着罗小小回屋去了。

男人的事嘛,女人总是不方便参与进来。

只是这幅场景在外人看来,颇像是老夫老妻的日常交代,很和谐,没有一点违和感。

“辛大人此番所谓何事?”宁泽年余光瞧了眼四周,说道。

辛八志依旧笑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邀请函,递给面前少年,接着凑近了些,肥硕的身子微微晃动:“宁大……公子,这是宋太守让下官交给你的。”

本想叫大人,但想来宁泽年此行是有目的,不好暴露,便以公子相称。

接过邀请函的宁泽年并没有着急打开,就这么拿着,心里琢磨,比料想的要晚一些。

太守交代的事办完了,辛八志见宁泽年没有说话,自觉无趣,便弓身行了一礼,带着谢伟离开。

倒是宁泽年看着手中的邀请函,陷入沉思。

安顿好罗小小的陆冉走了过来,她瞧见宁泽年手中的邀请函,淡淡出口:“扬州太守的?”

“嗯。”宁泽年点点头,双指摩挲着。

他不必看信中的内容,这个时候突然送一封邀请函过来,不外乎一件事,见面。

或者说,是探探虚实。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上头的官员没有打招呼就出现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突然间发现了,任何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见一见,看看对方是不是来搞自己的。

如果不是,那这一趟就只是客套的走走过场,吃个饭,大家伙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可如果不是,那事儿就大了,或许会是鸿门宴,也或许这将是拉开两者大战的开始。

但不管是哪一种,明日都会是一场官面上的客套宴会,宁泽年不太喜欢,然而明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实话,他也想见见那位宋太守,当然,仅仅是想为柳佳慧母女的未来得个保障。

“你明天打算如何?”陆冉出口问道。

宁泽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到屋内,站在还未退去摆设的灵堂中,看着上头的灵位,缓缓行礼,同时顺手将邀请函扔进火盆。

尚有火星的铁盆获得可燃物,瞬间燃起火焰,知晓片刻,那邀请函便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不去?”见此,陆冉还以为宁泽年不去。

谁知后者摇摇头,说道:“去,有免费的饭局,干嘛不去。”

“那你不打开看看。”陆冉耸耸肩,继续说道:“连地址都不知道在哪。”

“没什么好看的,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没劲。”宁泽年摊开手,与陆冉走到门外,他望着赤红色的天,张开双臂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地址什么的没意义,我不出现,姓宋的自然会派人来接,所以,与其自己走过去,还不如等免费的司机。”

前面的话陆冉都听得懂,暗叹宁泽年又开始白嫖,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限,至于最后的两个字,便不懂了。

“就是车夫。”宁泽年解释道。

陆冉白眼,道了句随你,便回了房间。

只有宁泽年一人留在外头,他望着扬州城的方向,不知想着些什么。

许久,待到周遭亮起一盏盏明灯,才转身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