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吴子签收到了风声,也可能是吴谋出事的影响,让其离开。

不对,宁泽年猛然想起一个细节。

吴谋与吴子签是在教坊司见面,所以在前者出事之前,吴子签必然不可能出现在吴府中,也就是说,老妇人所说的声音,其实是后者搬入吴府的声音。

这看似没有什么用处的信息,但在宁泽年看来并不是。

王三勇搜查吴府的时间仅仅过去几日,按照老夫人所说,十几日前,前后相隔时间并不长,而王千户没有找到吴子签,说明他收到风声离开,但并没有带走全部人,换言之,他走的很匆忙。

走的如此匆忙,必然需要有人帮助,同时还得有地方安置,这难度不亚于从皇宫偷一条龙内/裤。

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模样,老妇人又提供了一个新信息:“几天前的晚上,我看见高姣家后门,有几个人出去。”

“因为走的慢,还有人提着灯笼,所以我看见了。”

“几个了?”宁泽年追问。

“七八个吧,年纪大了,看不太清,当时我儿子也看见了。”老妇人小心翼翼的说着。

那日,其子也提醒这事别往外说,毕竟吴谋死于非命,锦衣卫在第二日又突然搜查,找了好些人,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别管的好。

老妇人本来也不愿说,就是看宁泽年这孩子亲切,好看,唠着唠着就吐露出来。

宁泽年点点头,果真如他所想,吴子签绝对是收到风声。

可那日,自己似乎才从东厂回来吧,连话都还没说,谈何风声?

难道说是东厂有人告密,背后帮着吴子签的人正是东厂?

如果这么说,那高姣被囚禁在东厂也说得通。

但魏进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能从一个逃犯身上得到什么吗?

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因,吴子签的提前离开让这个案子别的更加离奇,唯有搭上东厂这一条线才能说明白。

再一次夜探东厂是不可能了,现在所能做的只能顺着老妇人说的第二个线索查下去。

后门。

吴府的后门他看过,并没有什么稀奇,平日里除了仆从外,没人经过,倒是逃生的好去处。

后门那靠着的也是别家院子,顺着后门紧靠着的是东城,那边出去是一条横跨过平原的江,水流不急,但觉不适合藏匿。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方式,毕竟无论是从西城还是南北城,都会经过一片闹市,途中还有五城兵马司的据点,想要带着五个人离开,基本不可能。

留下仅存的几两银子,宁泽年便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一直在琢磨吴子签的逃跑路线,可想了半天,所有的方案都被一一否决。

“你到底藏在哪里。”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厂,站在门口,他迟疑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也是,就算自己进去又能怎么样,即便真有,对方一个否决,自己就只能大眼瞪小眼,无能为力。

当然,他还是希望没有的,毕竟跟东厂作对,跟找死无异。

难得歇了片刻的天又开始落雨,晶莹的雨水续上了屋檐的珠帘,行人的脚步更加匆忙。

当宁泽年回到卫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闲来无事的他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那柄属于自己的绣春刀上。

他握住长刀,右手缓缓伸了过去,是颤抖,还总算是没有那么恐惧,但在即将握住刀柄的那一刻,手无法控制的失去力量。

绣春刀落地,整个人被汗洗礼了一番。

最终无奈放弃,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滴答声,缓缓入睡。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既往的无趣,同校尉们打打牌,同时说说《三国演义》、《水浒传》的故事消遣,倒是没看见罗总旗,听说是家中有事,忙着。

这却让宁泽年心生欢悦,有事,也就是说他们将要离开京城了。

总算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什么吴子签,什么裴氏,什么东厂,爷不管了。

手中的纸牌“啪”的一声甩在案几上,少年轻喝一声:“一个三。”

“管上。”校尉张三嘿嘿一笑,一张二打了出来。

作为地主的宁泽年看着手中的牌,四个四,小王,五六七八十加三个癞子,双眼眯了起来。

对方还有十七张牌,我怕什么?

“出,你十七张牌能够秒我,你十七张牌要是能把我秒了,我当场就把这个桌子给吃……”

张三邪魅一笑,缓缓抓住手中纸牌,“轰!”

“飞机。”

“九十勾带仨。”

“????”

看着面前的纸牌,宁泽年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飞机是什么,他们不知道,反正自打这纸牌在大璃出现以来,就有这么一个说法。

飞机,炸弹,王炸,连对,三带一,卡布奇诺……

“小宁,这桌子可不好吃,硬邦邦的。”周围校尉皆笑了起来。

每天的大牌是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宁泽年没银子,但总能出现一个有趣的事情,比如今日这个,听后者说,这是什么梗?

梗是什么,能吃吗?

宁泽年讪讪一笑,招呼着再来一盘。

几日来,他没怎么赢过,好在都是自己人,要不然不得连裤子都输没了?

这叫什么,人菜瘾大。

倒是奇怪,纸牌竟然在大璃这么流行。

他本想探究一番纸牌由来,但这就像是凭空出现,谁也说不明白。

这几日呢,因为大雨的关系,案子进展很慢,许宴又不在,没了主心骨,众人也都闲散下来。

只有宁泽年,但心里虽然想着查案,可线索没了,北镇抚司也不送最新消息,实在是难办啊。

再者说,他都要离开了,案子怎么样,雨我无瓜。

吴子签呢……他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是个穿越者,只有身体的使用权,没有义务。

虽然这么想,可每次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堆案卷和那柄不知沉睡了多久的绣春刀。

以及为自己挡下一刀的陆冉。

陆冉身体差不多恢复,只需要静养几日即可。

“到底是真真切切的做了一回躲在女人身后的懦夫。”宁泽年耸耸肩,神色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