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呻吟。

靠在椅子上,看着院中不断荡漾着波纹的水缸,宁泽年叹了口气。

在这么下去,自己迟早的emo。

卫所敞开的大门处传来脚步声,打牌喝彩的校尉纷纷看了过去,是几日未见的罗总旗。

罗康平拎着大包小包,朝着众人笑了笑:“赶紧的,过来拿着。”

几人愣愣,但很快上前接过,有人看了看,问道:“老哥,这都是啥,挺香啊。”

卫所中,罗康平的年纪最大,其次便是这些从边疆退下来的老兵,也就是校尉力士,大伙平时玩的好,没什么尊卑之别。

一一将物品分给众人,罗总旗笑着说道:“徐福记的烧鹅,良品铺的果干。”

听到这俩名,一众校尉来了兴致,在得到总旗同意后,动作粗鲁的打开,你一把我一嘴的争抢。

“老罗,发达了?这徐福记的半只鹅都得一两银子吧,还有良品铺的果干,这么多,少说的十两。”校尉刘四说道。

这两家都是京城有名的铺子,平日里还负责皇宫的日常,名气可谓是在天下传遍,他们这些校尉,每月十两多银子,可吃不起。

但今天罗康平这么大方,事出有妖。

宁泽年抓了一把瓜子,站在罗康平身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吃了得了,管这么多干嘛。”

“嗨,你小子。”刘四正要说话,却瞧见那只烧鹅快被瓜分的只剩下骨架,忙是跑过去争抢。

见到这幅场面,罗总旗自是高兴,毕竟这么融侨的同僚关系,在京城官场上可不多见。

只可惜,很快就没有了。

他搓了搓手,拍了拍宁泽年的肩,上前对着众人说道:“先前跟你们提过一嘴……”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看了过来。

罗康平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也不想的,但没办法,在京城混了二十几年,什么都没得到,我年纪也大了,所以就想着回家去做点生意,本来打算下个月,但……”

“也没什么,后天,我在临安巷设宴,大伙赏脸吃个饭。”

为何选择在临安巷,到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临安巷的那家酒楼,便宜,比别家的便宜一半。

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奈何没有银子。

“那小宁呢?”有人问了一句。

罗康平看了看宁泽年,后者倒是爽快,上前回答:“我自然是跟着我师父走咯。”

先前就说过,他进入锦衣卫系统后一直是罗康平带着的,故而称呼一句师父,不过分。

校尉们点点头,心中自然是遗憾,但没有办法,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

众人纷纷答应,同时说着些未来可期,生意兴隆的话语。

寒暄片刻后,罗康平便拉着宁泽年往外头走去,这是属于这对师徒的谈话时刻。

雨暂时停了,鸟雀也暂时滑翔空中,游离在各个枝头,啄食虫子。

行人稀少的小路上,罗康平开口道:“其实我是希望你能留下京城,毕竟你还年轻,就这么跟我回去,以后……”

年轻人么,就得拼搏,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这个想法,但宁泽年不太愿意,什么前途无量,什么仕途坦荡,都不如小命重要。

咱就怕死,毕竟在这个世界,他还没有找到能够值得用生命去维护的东西。

很明显,罗康平还不知道宁泽年是裴家后人的事,当然,宁泽年自己也没放在心上,这个所谓的身份,暂时来看,使不上。

他摆摆手,一脸的轻松:“罗叔,你不也是我这个年纪就来了京城嘛,结果不还是的回去。”

是一句调侃,但罗总旗没有放在心上:“说是这么说,但你不一样,他是有本事的,而且我们都看得出来,许百户很器重你……”

“哎,器重不器重没什么用,所谓兵怂怂一个,师怂弟子怂,你都这样,那作为弟子的,不也还是这样。”宁泽年打趣道。

听罢,自觉口舌争不过宁泽年的罗康平笑着摇头,“你小子,就是歪理多,得,既然你想跟着,就跟着,正好小小缺个玩伴。”

“玩伴?”宁小旗嘿嘿笑着:“我还以为是童养媳呢。”

“你小子,惦记小小?”

罗康平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追着宁泽年就是一顿暴走。

天下哪有不护女儿的父亲,尤其是三十多才得女的他,视罗小小为掌上明珠,宁泽年敢打主意,一顿暴走。

宁泽年只是一时嘴瓢,却没想到遭此折磨,满街逃窜,好不可怜。

……吕府中。

一条条白绫悬挂着,是雨季的缘故,并没有圆形纸钱飘荡,几只白惨惨的蜡烛燃烧,没有哭声,整个院子都沉浸在死寂中。

正堂,只有一人跪着。

是许宴。

他与吕墨庄虽不是父子,然却仍旧为了这位老师披麻戴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院中没有太多人,只有寥寥几个仆从。曹达不在其中,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除了第一日在场外,其余的日子都被要事缠着,脱不开身。

无人说话,只有许宴缓缓将纸钱放入火盆,不让最后的星点火光熄灭。

按照永寿帝登基后颁布的新法,丧葬礼仪完毕之后,所有人需要以火葬的形式入土。起初有很多人反对,毕竟有违常理,但久而久之,也有人认可。

吕墨庄是圣贤,又因为雨季缘故,故而被推迟。

这日,向来避嫌的才子从不踏入的灵堂,竟然出现了脚步声。

很轻,却很沉稳。

许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

也是身穿了件通体黑色的缀衣,腰间系着藏青纹带,留着鬓发如云的头发,眉下是清澈的眸子,身形挺秀。

“你来干什么?”许百户淡淡开口,语气中满是敌意。

来人在蒲团上缓缓下跪,对着吕墨庄的灵柩行了个礼,接着出口道:“毕竟也是我的老师,我来,合乎常理。”

“你的老师?”许宴冷笑一声,下一秒,他猛然抓住身侧之人的衣襟。

动作之突然,让周围人吓了一跳。

许百户凝视着面前人,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现在说你的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件事上,做了什么!”

“许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