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伸懒腰，宁泽年走到屋外，望着天边缓缓出现的一抹彩虹，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美丽。
这场雨季来了，便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雨，歇息片刻。
他揣了揣衣兜，却摸了个空，看着一旁的油纸伞，想拿起来，却不知去哪。
大概是雨季的缘故，原本喧哗的京城此时竟显得那么寂静，没有嘈杂，只有落在枝头啄着羽毛的鸟雀。
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拿起了油纸伞，就这么走了出去。
雨后的街道满是雨水，踩在青石板上，能感受到下边积蓄的点点雨水，很软，也很舒服。
没有选择穿飞鱼服，宁泽年穿着便装，享受着雨后的清新来到了临安巷。
虽说是靠着闹事，但大雨滂沱下，还有寥寥几家商铺开着，没有多少客人，只有不断落下的雨水回应着。
他走到吴府门前，昔日敞开着的府门如今紧闭，上头贴着两条随时都会落下的封条。
吴府被高姣卖给了牙行，但因为这府中刚死了人，加之前几日锦衣卫在这找到了失踪的几人，故而一直闲置。
看守的锦衣卫已经离开，毕竟地道中能够获得的信息都搬了回去，这出府邸也没有了价值。
宁泽年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很久。
一滴冷雨落在他的鼻尖，让他回过神。
人微言轻，要想查案，只能寄希望于王三勇跟许宴。
许百户有事，故而得着王三勇，可北镇抚司得许百户带着才能进去。
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趁没人便准备翻进去瞧瞧，也正是这个时候，雨点又继续开始了工作。
漫天阴云，如同被倾覆的木盆，刹那间便将这个世界填满了雨水。
不得已，只能放弃，侧身躲到一旁的民房屋檐下。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老妇人，花白的鬓发，满是皱纹的脸，衣着朴素，头上绾着一块灰布。
她坐在门边，手里穿着一根针。
大抵是察觉到了屋檐下来了个少年，老妇人侧过身，看向宁泽年。
“孩子，外头雨大，进来坐。”
宁泽年本想拒绝，但奈何对方盛情邀请，也只能潸然接受。
随意坐了下来，等待大雨的结束，顺便跟老妇人聊些有的没的。
谈话中，他知道了老妇人的身份。
倒是普通的很。
她有一个儿子，一家人原本是住在城外，儿子赚了些银子，便在城内买了房子，如今还未成婚，在一家当铺中当掌柜，每月也有十几两银子。
虽然临安巷在京城边缘，换算也就是六环左右，但能够在这地方买下房子，自然是一种本事。
宁泽年佩服。他是买不起，十几两的俸禄，一趟教坊司就花的差不多了。
“孩子，我看你在高姣家门口站了这么久，是在看什么？”老妇人问道。
这街上的人说起吴府也知道高姣，毕竟吴郎中不喜欢与平民交流，相反，高姣在大起大落中愿意与这些平民待在一起。
看的出来，老妇人是挺喜欢高姣，当然，宁泽年也是。
那女人长的不错，身材也曼妙的很，肤白貌美，细腰长腿，别看她已经快三十的年纪，但跟她待在一起，很容易把持不住。这也是吴谋将其娶回家的主要理由。
咳咳，说多了。
老妇人取来一碗热腾腾的面片汤，她递给少年。
宁泽年接过面片汤，舀了两勺，“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这院子不错，将来买下来。”
买下来？开玩笑，贷款都买不起。
不过毕竟不能将真实目的说出去，必要的隐瞒是需要的。
说到吴府院子，老妇人也是欢喜，毕竟整条街那院子最华贵，还是官家住过的，进去了也能蹭的官家气息，以后说不定孙子就能中举。
虽然吴谋死了，但并不是死在院子，而是教坊司，那登徒子死了不惹人心疼。
“高姣多好的姑娘，那姓吴的还是教坊司，呸，死的好。”
宁泽年呵呵陪笑。
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憎恨，吴谋死后，整条街对其的谈论都是欢呼雀跃，只是可怜了高姣娘子，守寡。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高姣正被囚禁在东厂，不知生死。这一点，宁泽年也不知道，毕竟那日离开后，他无法确定魏进忠不会杀人灭口。
“对了，孩子，将来你要是买下了那院子，可别听牙行说的话。”
“怎么说？”宁泽年随口问道，他知道，牙行推销跟后世的推销员一样，一般都会将商品吹的神乎其技，天花乱坠。
老妇人避讳似的凑上来，低声道：“那院子现在不太干净，到时候你得找道长看看。”
“喔？”宁泽年眸子一亮，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好姏母，到底是个什么不干净？”
毕竟扯到了神鬼，向来迷信的老妇人只想提醒，却不愿说白，故而犹犹豫豫的。
但在信奉共产主义，心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宁泽年多次催促下，还是开了口。
“大概是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吧，那时候姓吴的才走没几天，高姣也回乡下去了。”老妇人算了算：“应该是头七。”
“那天晚上我刚睡着，你知道的，老不死的睡眠浅。”
她擦了擦手，接着说道：“那天夜里，打更的老刘头刚过去，我就听见那院子里头，传来了声音。”
十几天前，那时候他还没发现吴子签藏在这。
“什么声音？”宁泽年问道。
“这我一个姏母怎么知道，反正不太好听。”老妇人嫌弃的说道。
是心里作用，因为讨厌吴谋，所以对其一切事物都厌恶。
“然后呢？”
“然后就听见了一些蹦跶的声音，不像是人，街坊邻居都说是姓吴的头七回来。”说着，老妇人有些害怕。
平民老百姓没有办法，虽然离着近，但手里没钱，只能作罢，好在之后牙行找了道士。
“还有没有别的……”宁泽年本想追问，但看到老妇人的模样，还是算了。
想知道的信息已经有了，没必要继续下去。
倒是主角光环，一趟闲来无事的散步，也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这个十几天前，有点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