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贵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宁泽年是发了什么疯,这可是在诏狱,后者到了这竟然还敢如此。

“莫非他背后有靠山?”他不由揣测。

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官,除了其上司百户许宴外,还能有什么背景。

“什么牌楼,那街上只有你跟王二,将宁某二人拿下了,还需要做什么?”张士贵说着,眉头一皱,一掌拍在桌上:“宁泽年,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千户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王二,便是昨夜与宁泽年交手的那人。

王二是京城外县的一名农户,半年前失踪,再次出现便是这幅模样。

六亲不认,胡言乱语。

“那就是没查?”宁泽年挑眉,神色凝重。

张士贵果然是废柴,且不说出事的地方仔细排查是常识,自己都在那插上了一根竹棍,如此明显的现象,前者竟然无动于衷。

确实,自己所在的街道早已没什么住户,牌楼什么的官方设施也早早变成了摆设,可如今是特殊时刻,任何的蛛丝马迹都得排查。

昨夜牌楼吹笛的那人断然是破案的关键,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张士贵放过。

“查什么查,当我们跟你们这帮整日无所事事的一样?”张士贵浑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人既然能在京城做这件事,必然是有自己的能耐,整整半年,都没有任何马脚,足以可见此事的蹊跷。而昨夜是宁泽年与那人的第二次间接交手。

这两次的交手,宁泽年知道,钱生与王二都是被人通过某种手段控制,笛声并非直接控制的工具,相反,而是这些人能够通过笛声使自己爆发出异于常人的实力。

如今还不知道那人制造钱生一类的目的是什么,但能够想象,张翰哲或许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若真如此,十几个有这等实力的傀儡出现,怕是会出大事。

然而,张士贵仍旧是只顾着四人恩怨。

也罢,反正京城自己没打算长久呆着,到时候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希望那人并不是冲着他而来。

“蠢蛋。”宁泽年骂了一句,闭目养神。

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张士贵将他关押在诏狱,无非是为了报复,既然如此,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张士贵见罢,登时怒上心头。

古往今来进诏狱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像宁泽年这般傲气。

说好听点是气节,难听点就是找死。

他挥手,一旁的亲信狞笑着取来烙铁。

通红的铁板在空气中冒着丝丝白烟,细细听去,还有火花乱溅的声响。

“宁泽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张士贵往前走去,威胁着说道:“这等玩意平日里我都不屑,不过若是你想试试,我也不介意跟你玩玩,这诏狱别的没有,折磨人的东西可多着。”

宁泽年沉默,听着张士贵越来越近的脚步,右手缓缓捏紧。

他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萧霁所说的九品中的哪一品,但他能肯定,三步之内,自己必取张士贵首级,纵使后者有五品的身手,纵使此时的自己左肩有伤。

他不愿杀人,并非不能。

“大人……”一名亲信走了进来,脸色难堪。

被打扰了的张士贵兴致骤减:“怎么了?”

他丢开烙铁,眉头紧皱。

亲信虽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但思索再三,还是说道:“大人,外面来人了,是来找宁泽年的。”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许宴来了?”区区许宴,虽是首辅之子,但他也有无数个理由不放人。

“是有……但是。”亲信瞧了眼若无其事的宁泽年,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与上头的贵人有关系,这明明只是个小旗官啊。

可试试确实如此,若只是许宴,他自己都能敷衍了事,可这次不同。

“还有那个……”他在张士贵耳边低声说道,细细碎碎的声音引起了宁泽年的注意。

后者倒是没有听见是谁,但看这两人的样子,来者的身份不低。

张士贵听罢,沉默了许久,接着恶狠狠瞪了眼宁泽年,甩袖离开。

那亲信正准备跟上,犹豫片刻,对着宁泽年拱手说道:“宁公子,你可以走了,我等有事,便不送,见谅。”

说完,快步离开。

宁泽年不由诧异,他缓缓起身,出门看了看,好像真没有人拦着他,而张士贵等人也早已离开,不见踪影。

他想了想,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来到吕墨庄的牢房前。

“宁公子,今日要走了?”吕墨庄见宁泽年出现,自是欣喜,“你倒是头一个没受罪就从诏狱出去的。”

对于后者能离开,他并没有意外,反倒是意料之中。

宁泽年看着与自己聊了一夜的狱友,看着其花白的胡须,一笑:“老先生。”

也不知说什么,或许是二人在某些方面投机吧。

吕墨庄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道:“宁公子,诏狱阴暗,你有伤在身,还是早点出去,以后……若有机会,一同吃酒论诗,可好?”

“好。”

宁泽年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诏狱内外虽只隔一扇门,但完全是两个世界。

明媚的天光伴随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鸟雀的叽喳化为一首首不着调的曲子,在耳畔飘过。

诏狱外,许百户靠墙站着,一旁还有一位没见过的中年人。

大概是四五十年岁,不惑之年。

许宴并没有上前,倒是那中年人迎来。

“是宁公子吧。”

宁泽年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许宴。

“在下林福,奉二爷之命来此。”林福说道。

“二爷?”宁泽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认识一个叫做二爷的人吗。

林福倒没有在意宁泽年的疑惑,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宁公子,你在西巷街租的房子已经住不了人了,二爷说,若是你没去处,可以回家来。”

确实无法住人,经过昨夜一战,自己那摇摇欲坠的屋子终于是结束了一生。

“回家?”宁泽年彻底懵了,原主的家是在江南啊,“等等,你说的二爷是谁?”

林福笑了笑,道:“河东裴氏,宣武将军……”

“裴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