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只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没有等宁泽年同意,或许是他知道后者并不会立刻跟着他回去。

至于他口中的二爷,也只留下一个介绍,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信息,但看许宴的表情,宁泽年能够猜出,那二爷的身份怕是不低。

宣武将军,能在大璃被称上将军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宁泽年没有多想,反正现在亦或者是将来,在他目前看来,自己不会与裴家有任何关系,除了裴少煊。

说起这个,他倒是奇怪,裴少煊明显是与自己有仇,可那裴二爷却出手相助,这裴家当真是奇怪。

“裴二爷是裴氏二房的,裴少煊为大房。”许百户解释道。

裴氏二房与大房素来不对付,一个针对自己,一个救自己?

显然是与自己母亲有关,但那段陈年往事,他已经无处寻起,无奈叹息,只能作罢。

从穿越到今日已经接近一月时间,他始终觉得自己身上藏着许多令人费解的疑点,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乱麻,让人不愿理会。

“许百户,怎么了?”许宴看着诏狱大门,脸色犹豫不决,宁泽年见罢,不由发问。

莫非许宴来此另有隐情?

正如他所想,确实如此。

但许百户没有多说,只是叹了口气,道两声:“无事。”

他转身离开,背影愈发沧桑。

回到卫所,见宁泽年安然出现,罗康平等人也是松了口气。

罗总旗上前打量一番,拍了拍少年的肩,后者吃痛蹙眉。

“小子,听说你进了诏狱,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还行啊。”

宁泽年笑了笑:“罗叔轻点,我刚受的伤。”

罗康平说道:“你小子怎么天天受伤,行了,今晚跟我回趟家,上点药,正好小小想你了。”

一想到小孩子,宁泽年就下意识要拒绝,但还是忍住,毕竟等自己跟着罗家三口离开京城,估计就是一直要呆着了。

而罗小小,或许会成为他未来的妻子。

当然,这都是可能实现的后话了。

他答应了下来。

随意寒暄一番,众人又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宁泽年坐在椅子上,掀开衣裳露出右肩,鲜红的伤口跃然眼前。

北镇抚司的伤药确实劣等,涂抹了也就起到止血的作用,其他的还得靠个人恢复能力。

他揉了揉,涂上了些卫所里备着的伤药。

“罗叔,咱们啥时候离开啊。”

不知为何,他心生退意,什么吴氏吴子签,什么二十人失踪案,什么裴家……那都是原主的,与自己无关。

是撇清关系,也是习惯性的退缩。

京城是会死人的,他不想自己身边再有人离开,或者说,他不想再体验一遍看着生命流逝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感。

罗康平抬起头,脸色惆怅,他看了眼许宴的方向,说道:“过些日子吧,这几天卫所里头事多,许百户平日里对我们也不错,而且今日为了你特意去了北镇抚司,要是这时候走了,过意不去。”

许宴确实是个好上司,关心下属,志向远大。

可身在京城这片泥潭,谁也做不了什么。

宁泽年点点头。

这时,许宴走了进来,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想来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他看着屋内众人,说道:“诸位,接下来我们有的忙了。”

他看向宁泽年,继续道:“今日陛下特许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一起办理失踪案,我们也在其中。”

能办案了,而且还是南北两个镇抚司一同。

这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件案子破了,那他们就能拿到奖赏,无论是谁破的案。

这对于许宴,对于在场的众人何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功劳,千载难逢的功劳。

“大家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便去南镇抚司。”

众人得令,各自散开。

许宴走到宁泽年面前,笑着说道:“多谢。”

宁泽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什么。”

“不,此番若非你连着两次与失踪之人交手,我们还真没机会从北镇抚司嘴里夺食。”许宴说道。

这是实话,奖赏是有限的,功劳也是,参与的人越多,每个人能得到的奖赏就越少。但功劳不一样,只要是参与进来的,都能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上一笔。

恰巧,许宴就需要这样的一笔。

“呵呵……”宁泽年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被揍了两次,换来的这个结果,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对了,昨夜那个……王二怎么样了?”

王二与钱生可都是线索,尤其是王二,他竟然能开口说话,虽然只重复两句,但都是能撬开案件真相的缝。

“在刑部大牢,明日去了南镇抚司之后,可以去刑部看看。”许宴说道,“不过听王三勇说王二一直重复‘救我’,别的无论怎么问都没有回应。”

王二是普通百姓,自然进不了诏狱。

宁泽年沉思片刻,接着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被人迷惑了心智,我在与他们打斗时都听见了笛声。”

“笛声……”这是个线索,而且还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线索。

许百户摇摇头,“北镇抚司没有放出太多消息,无妨,等明日咱们去了刑部,都能知道,只是这次,你从诏狱安然出来,但张士贵不会轻易放过,接下来若没什么事,你便在我边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家几人睚眦必报,此番没得逞,断然还有下一次。

这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一个暂时没法解决的麻烦。

没有过多谈论,许宴就离开去准备明日的事宜,作为他办的第一个大案,看得出,这位年轻的百户格外认真。

屋内只剩下宁泽年一人,他看着外头忙碌的众人,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东流逝水,弹指一挥,一日很快就过去。

夜是寂寞的,也是黑暗的不见其状。

皇城的角落,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缓缓驶来,门外的侍卫虽是有所阻拦,但见到来者出示的令牌,便放行。

马车没有多走,不多时便有一身着黑衣的男人从上边下来,他跟着小太监往里而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月光中,赫然是三个字。

司礼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