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说少师啊,咱们都在这大相国寺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回去啊。”

齐嘉佑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素斋,突然觉得内心涌过一阵伤悲,要不是为了帮司空凛揪出来与他有二心的人究竟是谁,他至于受这么多苦吗?

“明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若笙望向帝京的方向,心中略略思索,他们已经离开皇宫有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简殊如何了?

想到这里,若笙兀自笑了笑,她那般聪慧的女子,哪里会将自己置入险境。

“少师啊。”

齐嘉佑看着若笙又莫名其妙的失了神,不免得心中感叹,他与那女子接触并不多,可是看那女子说话做事,便知道她是个顶顶聪慧的。

不然也不能让若笙这样一个出家人动了凡心,只是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值得若笙少师用一颗冰雪之心来许她。

“怎么了?”

若笙回头,他这些日子与齐嘉佑相处下来,也知道齐嘉佑虽然表面上看着纨绔放荡不羁,可是内里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因此相处的这些日子便同他亲近了些。

“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此话,少师可否听说过。”

齐嘉佑此言一出,若笙便知道齐嘉佑想来定是缠那酒肉了,只是若笙断然是不会答应他,只道,“公子不必多言了,在这佛门清净之地,若是贫僧答应了你的请求,便是背离了佛祖。”

若笙说完,轻轻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本公子要是再不食酒肉便会死啦,佛祖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公子慎言。”

若笙只说了这一句,便被不再理会他。

“冥顽不灵。”

齐嘉佑冷哼一声,将头撇了过去,他自从被囚禁这几日,天天被喂服软筋散,就算想要和若笙争执,也没有那个心力。

知缘堂:

“姑娘这几日可否安好?”

若笙见到简殊缓步走来,突然有一瞬间好想迎上前去,自己拼命阻拦,才堪堪止住了脚步,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失态。

“如履薄冰,并不算是太好。”

简殊说的是大实话,自从那日给司空凛下了七重散的第一重之后,连日来,她总能梦见年少时与顾宗盛相处的画面,有时顾宗盛耐心的哄她吃饭,叫她囡囡,有时顾宗盛严厉的斥责她,督促她习武练功,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每日的都被这样的梦境给折磨。

这对简殊来说算得上是美梦了,可是往往美梦醒来,都难免有空落落的心理,简殊受着这种心理折磨着,自然不算是太好。

况且这些日子和熙宫陆陆续续的加了好多个奴才,有的虽然不伺候她,可倒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害怕一时不察,让人抓到了把柄。

“我去看看齐公子。”

简殊并没有和若笙多说一些什么,若笙天性纯良,此番自己执意把他拉下水已经是不对了,她也不好奢求若笙再为她多做一些什么。

“这一月不见,姑娘风采更胜往昔啊。”

齐嘉佑这话说的实在是虚假,什么风采更胜往昔,简殊是深夜来的,今晚司空凛宿在了侬华宫淑妃处,她才得了空出来,如此深夜,她素面未施粉黛,哪里能看出来风采。

“多谢齐公子夸奖了。”

简殊看了看齐嘉佑,想来这些天虽然齐嘉佑不能够活动,可是若笙却将他养的极好,不仅没有消瘦半分,反而还贴了秋膘,冬日里还胖了这么多。

“只是这次在下要向齐公子借一样东西了。”

年前绑架齐嘉佑的时候,简殊便注意到他的腰上挂着仙泉山庄弟子的玉牌,当时只是让若笙给他解了放了起来,如今该是派上用场了。

“什么东西?”

齐嘉佑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公子的玉牌,我会将这东西给齐老庄主送过去,接下来就要看齐老庄主为了救你这个儿子会舍下心下多大的本钱了。”

既然这个时候皇后突然怀孕了,那简殊的计划便要做调整了,原先只想留着齐嘉佑,想用他来和齐老庄主和司空凛谈筹码。

可是皇后这一怀孕,齐家势必会提前开始他们的计划,皇后腹中之子落地之日,就是黎佑晖起兵之日。

“恶毒的女人。”

齐嘉佑面色微恼,可是心里却是有另一番打算,无论眼前这个女人想要利用他去谋求什么,自己都不能让她得逞了。

简殊轻轻的笑了笑,倒也是不恼,只是在心里暗暗的问自己恶毒吗?

恐怕她要是不恶毒,早在四年前,她就应该死在朝云关了,或者是被押解回京,死在午门前了。

简殊遂走了出去,若笙见她出去了,便也跟了上去,简殊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今晚月亮格外明亮了些,二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我送送你。”

若笙见简殊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便答道。

“你也觉得我恶毒吗?”

简殊说道。

“因果循环,这时间熙熙攘攘诸公,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姑娘有姑娘该做的事,既然认定了,便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何以在乎别人说什么?”

若笙的声音很轻很柔,简殊听了,心里倒是觉得没有那么烦躁了,若笙于她而言,与其说是一个盟友,倒不如说是她的老师。

若是没有若笙这一路在宫里的陪伴,说不定她就会成为了一个只知道报仇的机器了,是若笙提醒着她为人的本分和界限,让她还能存着些许的善念。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简殊说完,兀自笑了笑,“眼下这个时候梅花应当都已经快谢了。”

简殊与若笙并行而走,快要走到梅林的时候,简殊蓦然说了这一句。

“往昔人人都说我母亲一曲梅花舞,跳的极好。”

若笙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跳过舞,从他记事起,母子二人就被困在冷宫之中,虽说衣食饭菜并不缺少,可是他觉得母亲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