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那和尚四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漆黑消瘦,一看就没少吃苦,在那光头上,还有两排戒疤。

他身穿一身济公似的破烂僧衣,胸口挂着一串儿佛珠,在手里则还拿着一个小号儿的佛珠,侧腰处还背着一个破烂的麻布袋子。

此时面容肃穆,观山看水,一手转动着念珠,另一手则对着各处指指点点,口中跟着念念有词。

别的不说,只看这样子,还颇有点儿得道高僧的范儿。

我跟张颖对视一眼,而后在石鸿才的带领下跟了过去。

“各位看这山脉,位正东南,山山渐高,势走游龙,风吹雨韶!”

话顿,和尚跺了跺脚:“各位,这块儿宝地可不一般。”

“龙门地,卧龙滩,聚财穴,福寿泉,准有真龙在里面儿!”

“真龙驰骋由此起,此地口传真龙头……”

在顿,他细看每人的面色,而后又说:“石老爷子入在真龙头,祖祖辈辈出王侯。”

话落,他一指远处一个山头:“那处乃为真龙腰,石老爷子若入真龙腰,是子子孙孙成人杰。”

这句说完,他又指一个山头:“那处则乃真龙尾,石老爷子若入真龙尾,是世世代代准为豪。”

说到这,他方彻底顿住,而后一脸的高深莫测一代高僧样儿。

离的近了,那和尚在说什么我们自然也都听得见。

可以说,他说的很对,跟之前我和张颖闲逛时看到的,讨论的,基本差不多。

当然了,龙门地,卧龙滩,聚财穴,福寿泉,这些词,肯定是瞎掰的,这也能理解,但凡看风水的,多少都会拽些词儿。

而他说的这山脉势走游龙,也并没说错。

但龙也有真龙,大龙,小龙,地龙,海龙之分,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龙,这点儿可是很讲究的。

风水有云,寻龙点穴。

这个‘龙’就是所谓的地势,也就是那些真龙,大龙,小龙,地龙,海龙。

每条地势风水所言的‘龙’,细分,又有龙头,龙腰,龙尾。

葬入龙头,祖祖辈辈出王侯。

葬入龙腰,子子孙孙成人杰葬入龙尾,世世代代准为豪。

而这里的风水地势,实则不是他说的什么真龙,而是地龙。

至于龙头,龙腰,龙尾,三处这个风水地势的埋骨宝地,他一样也没说错,全都点的很准。

从这点儿上看,这和尚绝对不是假和尚。

但有一点儿他没说对,或者说……他知道,但没说!

所谓绝佳之位,乃是一地风水之中的中枢,谓之,天枢!

天枢之位,未必是一处风水之地最好的位置,但却绝对是一处风水之地中最妙的位置。

天枢者,可进可退,可竖可横。

要知道,地势风水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也会动。

而若是动了,那龙头就不在是龙头,龙腰龙尾也就不再是龙腰龙尾。

但天枢,永远是天枢。

这个位置,不管地势风水怎么变,它永远都会是一处宝地,虽说它未必有龙头龙腰龙尾的好,但却胜在没有变数。

且每一个风水地势里,只有一个天枢。

而这里的天枢宝穴,就是此时埋着石鸿才他爷爷的位置!

可以说,在这块儿地方,已经再找不到比石鸿才他爷爷现在的埋骨之地还要好的位置了。

“操你大爷的假和尚,我听你在这扯!”

而我在想着时,旁边儿的石鸿才却直接炸了,冲着那和尚挽衣服撸袖子的大步而去。

我去,这是要打人的节奏啊。

我赶紧要上前拦着,不过不等我拦,一道喝肃声已经响起。

“老大!”

这声音一响,石鸿才的身形顿时顿住。

这时,一个和石鸿才长的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人迈步走到了石鸿才的身边儿,并一把把他给拽出了人群。

这人明显是石鸿才的老子了。

而石鸿才都被拽出了人群,我跟张颖对视一眼后,也出了人群。

话说我俩本来也没进去,而是掉在人群的尾巴后面儿呢。

“老大,给你爷爷搬屋儿的事儿,势在必行,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俩自然是要去找石鸿才的,不过一过去,便听到了这父子的吵骂声。

“爹,你怎么这样儿呢,你明明不同意给爷爷迁坟的。”

“废话,我爹老子都给你老子我托梦了,我还能反对吗?”

稍顿,他厉声道:“还有,你给我对人家大师客气点儿,在这么指着人家鼻子骂,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丢下这句,石鸿才父亲便回了人群,同时还冲着那和尚一阵道歉。

这时,我跟张颖一块儿到了石鸿才的身边儿。

石鸿才看了看我俩,苦笑一声:“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我跟张颖谁也没说话,这家庭内部矛盾,我们也说不了啥。

沉寂了一会儿后,在我跟石鸿才点着了烟时,张颖忽然开口道:“这个和尚不是骗子。”

我不惊不讶,眉头都没抖一下。

石鸿才却不敢置信的道:“不是骗子?”

“怎么不是骗子,你们也看过了,我爷爷的坟好好儿的,怎么就需要迁坟了。”

“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神神叨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儿!”

“这句话我同意。”

我抽着烟赞同了一句,等吐出了一口烟雾后,我冲张颖道:“那个事儿,还是跟石头说一下吧,然后咱们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弄这个事儿。”

张颖沉思数秒,点了点头。

石鸿才看了看我俩:“你们啥意思?”

我看了看石鸿才,接着对张颖道:“还是你跟他说吧。”

张颖凑了凑肩膀,对石鸿才道:“你爷爷的坟,真有问题。”

石鸿才面色立即一变,刚要说话,我便在旁边宽慰道:“不是风水有问题,你先听张颖说下去。”

石鸿才看了看我,这才闭上了嘴。

张颖则接着道:“说之前,我必须弄明白一个事儿。”

石鸿才皱眉,看了看我。

我也是有些不懂。

最后我俩都疑惑的看向了张颖。

张颖目光幽深,说道:“我想知道,那两颗松柏,到底是谁种的,又为什么种,以及,那两颗松柏……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