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沉睡的沈逸轩,他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称得他脸上的白玉面具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可唐筱月心里却越发不舒服了,她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用来束发的发簪便对准了他,簪尖在烛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银光。

“主子!主子!”门外传来春童的声音。

唐筱月慌忙将头发重新束起,用玉簪别好。

“夏童!夏童!”得不到回应的春童再次叫道。

唐筱月连忙走了出去,外面已是月上中天,天啊!她竟然都忘了,方才那混蛋对她做那事时竟然是大白天。

春童奇怪地瞧着唐筱月,道:“主子一直在里面喝酒么?不可能啊,那一坛酒怎么可能喝那么长时间?你又在里面做什么?”

唐筱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接着便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侧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你是说主子喝醉了,还在睡觉?”春童猜测着。

唐筱月点了点头。

“有贵客来了,我们得去把主子叫醒。”春童一边说着一边扯了唐筱月往里面走。

才踏进寝室,便见沈逸轩披衣坐在床沿,两手捂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唐筱月身上。

唐筱月呼吸一滞,脸颊微微发烫,心想还好易了容,要不肯定会看出她的脸有多红。

他的身体已经暖和起来,终于又熬过了一次病发。也不知究竟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那个旖旎的梦,那真的是梦吗?竟然是那么的真实!他在梦里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将她搂在怀中,还与她……可他依稀记得喝醉前在他身侧的只有夏童啊!他不觉多看了那少年几眼,便发现少年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慌乱。心底不由得疑惑起来。

“主子,您醒啦!大皇子来了,正在大厅等您。春童替您换药,更衣吧。”春童说着便欲上前。

“让夏童来吧,你去告诉大皇子,我马上就出去。”沈逸轩突道。

春童脚步一顿,垂下眼睑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却忍不住奇怪地多看了唐筱月几眼。

唐筱月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她拿了药,将他腹部上的白布一层层轻轻解开,只见里面的那道伤口只比上次好一些,轻轻一碰,依然有些渗血。她微凉的指尖碰触到他的肌肤,只觉得心跳得极快,她低垂着眸,清晰地感觉得出他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终于,伤口被重新包扎好,唐筱月吁了口气,正准备帮他穿衣服,耳畔便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夏童,你似乎越来越害羞了?”

这一句话猛地提醒了唐筱月,她差点忘了,百里晨说过,夏童本就内向,比较容易害羞,所以她现在的表现还是符合夏童的性格。

她抬头只淡淡一笑,心里终于感觉到扮个哑巴的好处了,不用说话,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

果然,沈逸轩暂时无法从她那看了出什么端倪,衣服穿戴整齐后,便去了厅堂。

百里皓正翘首以待,一见沈逸轩出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道:“瑾瑜,你听说了么?偷心锁重现江湖了!”因为沈逸轩身份隐蔽,以免叫错,百里皓一直都是叫他在逍遥居时用的名字。

“偷心锁?”沈逸轩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前段日子,江湖上不是传闻绘制埋藏偷心锁的图在我们逍遥居么?现在怎么又传闻偷心锁重现江湖了?”

偷心锁?站在一侧的唐筱月暗自竖起了耳朵。

“我得到的消息是一家镖局得了一趟镖,目的地便是荆州,据说这趟镖里就有偷心锁,而托镖之人十分神秘,只有那二十五名押镖的镖师才知道。可是这趟镖刚进到荆州境内就被人劫了,那二十五名镖师全部失踪。”

“哦?”沈逸轩挑了挑眉,道:“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我想,我们应该亲自去一趟荆州找回偷心锁,这把锁绝不能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犹其是百里晨。”百里皓神情肃穆,他的目光又落在沈逸轩身上,道:“你的伤如何了?”

听他们的话,这偷心锁都已经被人挖出来了?逍遥居里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那还有我什么事啊?唐筱月暗自思忖着。

“已大好!还多亏了殿下的灵药。”

“瑾瑜,你我二人就不必客气了吧!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一直都将你当成是自己人。”百里皓道,语气真诚。

“既然要去荆州,那就请殿下告知霍刀找个理由告知我的家人要出远门,我担心他在沈府待久了,我母亲会发觉。”

“嗯!这个我自会安排。”

难怪那日见三夫人,她脸上完全没有焦虑之色呢,原来有人易了容顶替她儿子呀!唐筱月算是明白了。

“那么,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我不希望让百里晨抢了先机。”百里皓刚说完,突又想起什么,疑惑地看向沈逸轩,问道:“对了,我一直好奇,那夜我们从青月楼出来后,你到底跑哪去了?是怎么受的伤啊?还有,霍刀说,你要娶的那姑娘叫什么兰的,她可是去找过你啊!霍刀都不知道怎么硬付了。她应该不知道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吧?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哪个女子,这次瞧你倒是挺认真。今日可是秋千节,走之前去看看那姑娘呗!别让人家傻等。”百里皓哈哈笑得。

“嗯!”沈逸轩惜字如金的只回了一个字。

看得出,沈逸轩和百里皓的关系极好,应该是属于莫逆之交类型。身为堂堂皇子的百里皓对他完全不摆架子,对他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也不计较。

听了百里皓方才的话,唐筱月心内却是五味杂陈,原来沈逸轩在失忆前也从未将他们的事告诉过别人,而现在百里皓却知道他要娶语兰。他对她的情终究太浅。

百里皓走后,沈逸轩只沉片刻,便拿出笔墨,迅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收进怀中。对唐筱月吩咐道:“夏童,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他是要去看语兰吧,可带她去做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气得快要受内伤了,待会还要去看他们亲亲我我么?她岂不是要吐血?

见他仍站着发呆,沈逸轩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你还杵在这作什么?”

唐筱月这才回过神来,无奈之下,只得强压心头怒气为他备车。再次从寝室里走出来的沈逸轩已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衫,身材颀长挺拔,虽然脸上的白玉面具挡住了他的容貌,可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就已经是风华绝代。唐筱月看得竟有些失神,直到感觉他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暗骂了自己一声花痴,为他撩起了车厢的帘子。

他上车的动作有些迟缓,修眉微微拧起,应该是碰到了伤口的缘故吧!

最好疼死你,唐筱月看得暗暗解气。

秋千节在这个朝代其实就等同于一个让情人相聚的节日。未婚的男子会在这天一大早便将糯米稻草在溪水里浸泡一个多时辰,再用搓成竹筒一般粗的秋千草绳,然后把两端系在高高的大树丫上,夜幕降临时便邀上心爱的女孩,两人一同站在秋千上一同荡秋千。因为狭小的空间,男子只能紧紧地抱着女孩,这个过程可以很好的让两人增进感情,让女孩感觉到男子有力的臂膀和带给她的安全感。

当然,从古到今,商家从来就不会放弃利用节日来挣钱,江夏城最繁华热闹的中安街摆满了小商品,不少情侣也会不去荡秋千,而是手牵手地出来逛。

沈逸轩将马车停在了街道外面,便带夏童步行进了中安街。那一对对亲呢相偎着边走路边你哝我哝的男女刺得唐筱月的眼直发疼,这儿的民风还真是开放啊,与现代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是这货带她来这做什么?他不是要去看他心爱的语兰么?

“夏童!”沈逸轩突地叫住了她,驻足在路边一小商铺面前,这家小商铺虽然很小,可装饰摆设却极为清雅,别具一格。小橱柜里摆的都是女子用的首饰,并不象其它商铺里摆的款式多而艳俗,这儿却是少而精制,每一样都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唐筱月的目光很快被一支簪子所吸引,只见簪头有一朵白玉刻的粉色莲花,雪亮剔透,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几条流苏垂下,微风吹过,发出清脆的响声。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刚想拿起,沈逸轩却已将簪子拿在了手中,他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道:“夏童,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支簪子很漂亮?我想一定很配她!”

这指的是语兰吧!心里象被无数把刀凌迟着,他让她陪着逛了这么久的街,就是为了买礼物送给那个女子。唐筱月狠狠吸了口气,才能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愣神间,沈逸轩已经付了银子,拿起了那只白玉簪,他的眉宇间尽是愉悦之色,心情似乎不错。

走出中安街,来到马车旁,沈逸轩从怀中拿出了那张早已写好的纸条,道:“你去一趟沈府,将这张纸条交给唐筱月,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