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如雾,华丽的寝帐之内。

身穿薄纱的美丽女子媚眼如丝地凝着身下的男人,可男人却无动于衷,目光冰冷得犹如脸上戴的那副白玉面具,没有丝毫温度。

女子显然不甘心,使出了所学的浑身解数,却依然得不到男子的任何回应。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猛地伸手一把将女人掀起,推到了地上。

“快滚,去拿了银两马上离开这。今日的事若有半个字传了出去,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

女人脸颊羞得通红,狠狠咬了咬唇,捡起地上的衣服迅速穿上跑了出去。

“没有用……没有用”沈逸轩近乎痛苦地低喃着,扯过被子盖在自己丝毫没有温度的身体上,蜷成一团。

好冷!好痛!

已进入冬日的天气越来越寒冷,那日被唐筱月刺伤后,他又用内功使了幻影术,导致身体虚弱,外伤难愈,内伤加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趁他昏迷,一走了之,若非他身受重伤,他一定会去将她抓来狠狠打一顿。

为了不连累姜常生夫妇,他发了信号,让逍遥居的人接了他回来。沈府是暂时回不去了,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百里皓会象以往一样安排人扮成他在沈府里蒙混过关。

可是回到逍遥居,他的寒疾却再次发作,室内的炭火烧得极旺,常人都已热得出汗,可他却依然如置冰窖之中。

他想起前不久那次犯病,是唐筱月与他行房,让他身体激动起来出汗。所以他让人到青楼或歌坊找来清倌,试图用她们的身体缓解他的痛苦,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完全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他的身体依然冰冷如雪。

沈逸轩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伤口上传来的痛意和寒意的侵袭已经让他头脑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酒,拿酒来!”酒能暖身,他大叫道。

唐筱月和春童守在门外。她没有想到沈逸轩竟然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有了语兰么?伤也没好吧?竟然要去妓院找女人,而且结束后,就直接叫别人滚蛋,瞧那女人花容失色的模样,就知道他方才是有多变态了。

而她,唐筱月,自以为聪明,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给了这渣男,失身又失心。

“夏童,你这是作什么?那帐子与你有仇么?你瞧瞧你都将它扯成什么样了?”春童的声音传来。

唐筱月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寝室门口,垂在自己身侧的那抹纱帐下摆处已被自己扯了一个大洞。

“好了,别看了,主子要酒呢!你没听见啊?快跟我去拿!”春童说着,拽了唐筱月便走。

唐筱月暗地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叫她一个人去拿,她刚刚来这儿,压根就不知道这逍遥居里哪是哪。

紧紧跟着春童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来到一个地下酒窖,取了一大坛酒。

那一大坛酒瞧着还挺沉,唐筱月本还想着这春童人不错啊!只是让她跟着来,却并没有让她搬酒。可回到寝室门口,春童却将酒坛往唐筱月手上一放,道:“你拿进去给主子吧!机灵点啊!主子这几日脾气不好。”

唐筱月扮的是哑巴,又不能开口说话,这份郁闷也只能硬生生地受了,若是可以,她现在完全不想再见到沈逸轩这混蛋。

一踏进寝室,里面极高的温度便让唐筱月额头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把酒拿给我,快!”纱幔后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耐。

唐筱月撩开床幔,里面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正缓缓坐起,上身裸露出精壮的肌肉,腹部的伤口处有白布缠绕,仍渗透出斑斑血迹。

唐筱月蹙了眉,这男人真是疯了,伤还没好,居然又睡女人又喝酒。不过,关她何事呢?他最好是去死吧,免得碍她的眼。

沈逸轩从她手中抢过酒坛,一仰脖子,酒液入口,因为喝得太急,呛得他连声咳嗽。唐筱月强忍住想伸手为他拍背的动作,转身欲走。却不料身后传来沈逸轩的声音:“夏童,你先别走,就站在这儿。”

唐筱月脚步一顿,有没有搞错啊,他自己喝就行了嘛,要她站在这作什么?

可是她现在扮的是这家伙的随身侍从,他的吩咐,她只能照做。心里暗自画了个圈圈拼命地诅咒他,而人也能无奈地站在旁边。

他喝了一口又一口,那酒坛在他手里似乎已变轻了不少。

“夏童,你……有喜欢的……人么?”唐筱月正自发着呆,却听见他已经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她望向他,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双眼已有些迷离,他摇了摇头,又发出一声叹息:“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不过,这样更……好。”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我……好想她……”他的声音继续响起。

唐筱月瞳孔微缩,他是要说语兰吧!她不想听,完全不想听他在这儿诉说是如何爱另一个女子,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只看见他面具下的薄唇不断地开合。

沈逸轩醉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个小少年的怪异举动,他不停地诉说着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子的一切,他不知道她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他,而且她还那样伤他,可是他依然喜欢她。

但是他已答应了另一个女子,今生只娶她一人,他在纠结着,痛苦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就象憋着一口气,若再不说出来,只怕是要活活地憋死自己。

酒坛终于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液,他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身体似乎也比原来暖和了一些。他有些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唐筱月这才把手放下来,悄悄走到床前,床上的他已发出轻微的酣声,唇角上扬,似乎是在笑,也不知道在作什么美梦。

看见他腹部上缠绕的白布上,血迹似乎又比原来多了一些,唐筱月情不自禁地伸手想为他重新换药,目光却在掠过床头那一根长长发丝时,心头一痛,那是翠满楼的清倌的头发。想起不久前他才和别的女人在这滚床单,她嗤鼻一笑,她再也不要管他死活。如果现在手上有把刀,她都想狠狠再给他补一刀。

她转头环顾四周,看见桌上有一壶茶水,手执茶壶,便欲将里面的水泼到他沉睡的脸上,却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疑惑地伸手轻触他的身体,好凉啊!记得那日晚上在沈府他发病时,身体也是这么凉。莫非他又犯病了?想着那夜过后的早上他对她的态度,她心口便觉一痛。

唐筱月,你就别犯贱了,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别走,别走……”他如梦呓般低喃出声,唐筱月正欲转身。

他却倏地睁开眼,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便落入了怀中,天旋地转间,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浓烈的酒气萦绕鼻间。

唐筱月惊慌地瞪大了眼,他难道认出她了?可是她却发现,他虽然是望着她,瞳孔却似布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朦胧胧。她明白了,他根本就没醒,还是处于酒醉的状态。

她拼命挣扎,却发现他力气极大,她完全动弹不得。

怀中熟悉的触感让他胸腔内柔情蔓延,是她么?他半眯黑眸,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呢喃着:“是你么?若是早……知道喝醉……了才能看见你,我宁可……永远不要醒来。”

唐筱月想开口说她不是他想见的人,可是又不敢,她害怕他突然会清醒过来认出她,看着那副白玉面具愈来愈近,唐筱月慌乱了,她不要再这样和他不明不白地在一起。

她张口狠狠咬在他的肩上,他却只是微微皱了眉,还给她的却是一记缠绵悠长的吻。

她拳打脚踢,也不管是否会让他原本的伤口裂开。他抬起身体,半眯双眸凝视着她,声音更加沙哑却带着一丝温柔:“别怕……”

他的手拂过她的穴位,她浑身顿时软了下来,唐筱月欲哭无泪,这该死的家伙居然点了她的穴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她紧紧地咬着唇,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一切归于平静,浓重错乱的呼吸中依稀听得铜漏中的细沙缓缓下落的声音,沙沙沙地响个不停。

唐筱月失神地盯着头顶的一弯金钩,她竟然又被这混蛋吃干抹净。他睡在身侧,正在沉睡,唇角是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的手紧紧地揽在她的腰上。身体已由最初的冰冷变得温暖。

她动了动手脚,发现穴道已自动解开,她慌忙推开他,迅速将衣服穿好。

凝视着沉睡的沈逸轩,他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称得他脸上的白玉面具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可唐筱月心里却越发不舒服了,她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用来束发的发簪便对准了他,簪尖在烛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