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雅大惊,一边又靠近沈芣苢:“啊?原来麻疹是会传染的?那究竟是谁传染给我的?我没出过府门,怎么会被人传染呢?”

沈芣苢快被她逼哭了,大喊道:“我怎么知道是谁传染给你的!你这个丑八怪快离我远一些!”

气也出够了,萧累玉道:“好了好了,慕雅,你快下去吧,看你把妹妹吓得。珍珠,还不快去泡壶茶?”

楚慕雅又挨着珍珠亲昵道:“珍珠,正好我也渴了,走,我和你一起去泡茶!”

珍珠只觉痛快,高高兴兴地点头,沈芣苢哭腔道:“茶我不喝了!姐姐,今日请恕妹妹身子不适,就此告辞!”说着匆忙离开。

楚慕雅又道:“沈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赔罪?喝了茶再走吧?”

她这一说,沈芣苢走得更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沈芣苢走远了,萧累玉才幽幽一叹:“慕雅,你这又是何必呢?沈小姐迟早要嫁到府中,若她有朝一日得了太子宠爱,岂不第一个与你过不去?”

楚慕雅满脸不在乎道:“娘娘还关心我呢,那个沈小姐还没嫁进来,就到你面前跟你耀武扬威,要是嫁进来,估计要闹翻天才是。娘娘干嘛不阻止此事发生?”

萧累玉垂眸叹道:“自我嫁给太子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算没有沈小姐,也会有其他人。女人作为权衡朝中势力的重要棋子,无时无刻都在牵制着各位皇子及太子,哪里是我能阻止的?宫里陛下有三宫六院,皇后娘娘心里再苦,不也要跟她们和平相处?”

想想也是,才多了一个女人就受不了的话,那后宫佳丽三千,更是让人头痛,这样的压力大概也只有秦皇后那样强势的人才能承受吧。

若不是爱一个人爱得深沉,怎么会甘心隐忍,做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皇后?

楚慕雅深深劝道:“娘娘别这么说,太子心里最在乎的还是你,即便他将来有再多的女人,也不及你在他心中地位,你才是他的挚爱!”

萧累玉抬眼望她,一声苦笑:“是吗?”

她语气中颇有询问的意思,楚慕雅才想起来,高僖曾经说过,他有过一个挚爱,甚至为了挚爱的死,一夜之间愁白少年头。那个人的地位,却是萧累玉望尘莫及的。

萧累玉聪明绝顶,很多道理她都明白,倒是楚慕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提及此事,心里存了个歉意,不知该如何安慰。

文喜忽而跑了过来,先向萧累玉匆忙行了一礼,又对楚慕雅急急道:“楚姑娘,你怎么还在这呢?太子正在等你呢!”

楚慕雅奇道:“等我干嘛?”

文喜道:“当然是一同前去东胡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你一人了!”

楚慕雅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我……我不知道这事啊?”

文喜已经不耐地拽了她胳膊:“哎呀,赶紧走了,东西我已经叫琉璃给你收拾好了,再等下去怕是要耽误行程了,快点!”

楚慕雅一头雾水,被文喜牵引着走,满脸茫然,一边走一边还关心手中扫把该如何自处,而同样茫然无措的萧累玉,愣是逼出了一声叹息。

“为什么这么突然要我随行?马车呢?”

“来不及跟你解释,行程紧急,哪里要什么马车?自己骑马!”高僖厉声,毫不客气道,一边跨上马背,身姿娴雅如流。

楚慕雅怔仲:“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难道不会去学吗?”

“你们赶路这么急,跟投胎一样,我哪里有时间学?”

高僖极其不耐地瞪她一眼,朝她伸出手,将她拉上马。还没坐稳,细忖之下,不知该扶哪里,高僖已经扬鞭一声长喝:“驾!”

烈马飞驰而行,楚慕雅没有半点准备,本能地抱住高僖,惊出一身冷汗。耳旁风呼呼刮过,许久,她才睁开眼睛,而高僖已是汗流浃背。

坐在他的背后还算安稳,只是原先因情急之时抱住他的腰,此时手竟不自觉起来,不知该如何安放。

想了一想,觉得这样实在不应该,只好把抱住他的手松开,改为扯着他两边衣物。

一路前行,高僖衣服被扯下来好几次,文喜强忍笑意地看着,也没有提醒。没过多久,高僖轻飘飘来了一句:“我虽然热,但是现在还在赶路,你这个时候要是把我衣服扯掉了,你觉得合适吗?”

果不其然,高僖左肩已经被她扯下来,瓷白色肌肤,又离自己那样近,简直就是色,诱。她只好松开了手,然而马背上一颠一颠,实在找不到可以扶的地方,最后还是选择搂住他的腰。

杜珂等人只若未见。

一路上她都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要自己随行,走到半路,这才想起他的用意。齐国到东胡,途径楚国郢都,她离家已经一年多,正好趁这个机会悄悄回去拜会双亲,说不定还能见到宇文霖。

中途歇了半炷香时间,匆匆吃了干粮之后又开始赶路,几天下来,几乎是披星戴月,人盹马乏。

趁着他们休息之时,楚慕雅上马骑了一阵,勉强能驾驭,便得意道:“我学会骑马了,接下来的路程我自己骑!”

高僖轻松一叹,如释重负道:“如此甚好,终于不用那么累了!”

他吩咐文喜在后面看着楚慕雅,照顾她的周全,自己和杜珂领了将士走先,当然,也骑得比较缓慢。

文喜拿了根绳子递给楚慕雅:“你在后面牵着,这样就不用担心跟不上了。”

楚慕雅拎着绳子,感觉有点不大对劲,愣了半天,怔怔地看着他道:“你这样是在遛狗吗?”

文喜解释道:“是遛你……呸,是牵着你!”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有种被人遛的感觉。

不管了,这个时候赶路要紧。遂小心翼翼地上马,然后拎着绳子,时不时地拉文喜一下,文喜便回过头来一笑,见到她安然,又继续赶路。

楚慕雅简直崩溃,这不是遛狗是什么?

走了半个下午,高僖骑到后面查看楚慕雅骑马技术如何,却只见文喜拎着空荡荡的绳子,顿时大怒:“人呢?”

“可不在这……”往后一看时,绳子还在,马和人都不见踪影,顿时魂飞魄散,声音陡然高八度,还夹杂了开叉的迥异:“咦,刚刚还在的,人呢?”

高僖低低骂了一声:“废物,叫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文喜耷拉着头,想要解释又无从辩驳,只能懊悔不已。

他又骑行到前头,对杜珂正色道:“马上就要出齐国边境,想必长陵王的爪牙也够不着,你们先走,不必等我!”

杜珂郑重点头,马儿在重夹之下一声长嘶,飞奔而去。

文喜在后面喊道:“太子殿下小心啊!”

一直返了一百多里,才在天黑之前,找到正在路边哀叹流泪的楚慕雅。

她手上还牵着一截缰绳,衣服已经破碎,脸上就更不用说了,早已面目全非,正揉着受伤的腿,见到他顿时妙语连珠大骂:“你们一个个都赶去投胎是不是?我从马上摔下来,被拖了那么远,嗓子都叫哑了,竟没一人听见!还有那个文喜,叫他牵着绳子就是为了随时照应,不是遛狗!他倒好,还真当是遛狗了,竟只顾照应那根绳子,看都不回头看我一眼,掉下来这么久都不知道!就算是遛狗,也没见过遛成他这样的,他是猪吗?他是猪吗?他是猪吗!”

高僖回头找时,一时悬心未下,见她总算安然无恙,一颗悬起的心也算放下了,又见她这般狼狈,积累了几个时辰的怨言,一股脑儿不吐不快地说了一通,又愤又怒,又哭又骂的泼妇样子,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楚慕雅更是大怒:“你笑什么?你还笑!”

高僖笑道:“你不妨脑补一下猪遛狗的画面,简直不敢想。”

楚慕雅还真的歪着头想了想那副画面,待察觉到他的讥笑之意时,飞腿一脚,却狠狠地踢在石头之上,顿时脸上紧绷,眼中泪花打转。

高僖笑出了眼泪,道:“猪也不至于蠢成你这样,自己何苦跟一块石头过不去呢?怎么样,疼吗?”

眼泪夺眶而出,抱着脚跌坐在地上大叫:“你想知道疼不疼,自己踢一脚不就知道了吗?疼死我了,我脚不能走路了!”

高僖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楚慕雅抓起一把土朝他扔去。

眼下一片荒凉,暮色渐渐压了下来,高僖看了看四周,道:“走吧,再拖下去,我们可连容身之地都找不到了。”

楚慕雅抱着膝盖,负气道:“不走了,走不动了!”

高僖无奈,只好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下,道:“来吧,我背你!”

这可是天赐的良机,楚慕雅怕他反悔,“蹭”地一下蹿了上去,高僖背着她掂了掂,道:“这么重,真是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的什么?”

高僖不答,只狭促笑道:“你一向自诩聪明,又懂得掐指算命,不妨自己猜上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