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只是个副科长，即便恢复原职，也只是个科长。”

面对满怀热情，想推选他做厂长的职工们，陈江年解释道：“但咱们青宝乳制品厂是省属企业，一般情况下，厂长的级别起码得是正处级，甚至是厅级。我的级别差太多了，不可能的。而且，我有个同学在省里工作，他向我透露，说咱们厂大概率是要被产权转让，也就是要卖掉的，到时候，所有岗位都要靠人家新老板来安排……”

一番话，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真要卖掉啊？”

“咱们厂这么大，不得值上千万？谁能买得起？”

“能买得起的人多了，有钱人多得是！京城，申市，岭南省，到处都是大老板！”

“人家大老板才不会来咱们这穷地方买厂子呢！”

“那可不一定……”

“我感觉够呛！”

“如果咱们有钱，能凑钱把这个厂子买下来就好了！今年春天，咱们镇里的木材加工厂改革，不就是让员工掏钱买了一部分股份嘛？”

“那种只是为了凑集资金，把一部分股权卖出去。木材加工厂只卖了30%的股份，其中20%被县里的大老板买走了，只有10%，也就是3万块钱的股份被员工集资买走了。但咱们这里不一样，咱们是产权转让，整个厂子都会卖掉，价值上千万，咱们厂里的职工连一百万都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别说上千万了！”

“只能等大老板来了……”

“也不知道大老板买了咱们厂之后，会不会还做乳制品，会不会还要咱们。如果不要，咱们就只能等着被政府安置新工作，或者自己找工作了……”

“陈科长，你有什么打算？”

有人问陈江年。

“我很简单。”

陈江年笑呵呵道：“如果上级对我有其他安排，我就听从安排。或者等咱们厂子被收购后，新老板还愿意用我，并且给的待遇还合适，我就继续留下来工作。如果不用我，或者待遇不合适，我就另谋出路。

我毕竟还是机关单位的副科长，还是大学生，工作是无需担心的。而且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对象、没有孩子，去哪里都很方便。倒是大家，都要养活一家老小，如果心里没底，担心到时候情况对自己不利、长时间没有收入的话，可以提前先找找工作。”

“陈科长提醒的有道理啊！”

“明天我就去县城，到处走走，看有没有什么企业在招工。”

“咱们县的企业都已经改革完了，招工也都结束了，工作恐怕是不好找。”

“没想到咱们堂堂省属企业，在改革这方面，动作竟然还没有县里快！”

“咱们泽安市的企业改革走在了全省最前列，没看新闻嘛，9月份，省委书记还带队来咱们泽安市考察了呢！说是要号召其他地市全都向泽安市学习……”

“说到省委书记考察，我突然想到，书记去山海电器考察了！”

“那又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有个表姐就在山海电器工作，过两天我得去找她一趟，向她打听一下，山海电器还招不招工，招的话，我去试试！”

“哎呀，那感情好啊！如果山海电器招工，你也告诉我们一声呗，咱们一起去那里干活！”

“听说山海电器的待遇可好了，一个月工资有300多块钱呢……”

“山海集团的企业，工资都高！我有个亲戚在长池县的味味鲜食品厂工作，一个月也有300多块的工资！”

“真羡慕他们啊！”

“没办法，谁让人家运气好，进了方大勇的公司呢！”

“是啊，方大勇不仅有钱，会挣钱，而且出手大方，对下面的员工可好了！”

“但凡魏厂长有方大勇一半好，咱们厂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别提那个姓魏的，听到他的名字就一肚子气！”

“哎，你们说，方大勇能不能买得起咱们厂？”

“应该能吧，书记考察前的新闻不是报道了嘛，山海电器在莓国拿下了8000万莓元的订单呢，相当于好几亿华币！方大勇肯定特别有钱，买咱们乳制品厂，肯定还是没问题的吧？”

“但是人家凭啥买咱乳制品厂啊？”

“是啊，人家电器厂干得好好的，要买也是收购其他电器厂……”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

陈江年看着大家，心中默默轻叹一声。

可惜他不是厂领导，没有话语权，只敢带着大家偷偷少量生产一些果味奶，不敢大量生产，以免被上面追责。

他自己倒是不怕，主要是担心会连累下面的人。

现在这种情况，上面如果追责，他好歹是个干部，可以扛一扛。

如果是产量太大，责任严重，他扛不住的话，下面这些人就要遭殃了。

但现在这种日子，也挺煎熬的。

每天卖出几百斤的奶，那点收入和盈利，相比较这么多人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目前有十几个人在跟着他做这件事，平均下来，每个人每天可以获得的盈利只有三四块钱，这点钱根本不够养家糊口的。

未来，厂里什么时候被收购，被收购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谁也不知道。

所以他才会提醒大家，尽早做打算、谋出路。

就像是厂里的大部分职工一样，现在都已经在想办法为将来做打算了。

至于他自己，其实还是希望可以继续在乳制品行业发展的。

尤其是，他希望自己改良后的酸奶和研制出的果味奶可以得到量产，以证明他的技术价值，实现他当初来到青宝乳制品厂工作时，想要投身于乳制品行业，做出一番事业的愿望。

但如果情况不理想，他也可能会去机关单位工作。

省里的同学告诉他了，说是他们读研时的教授从政了，在省里的某个部门工作，如果他去拜访一下，应该可以把他调到省里的部门工作，并且恢复到科长职务。

总之，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将来会去哪里，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科长！陈科长！”

就在此时，仓库外面响起了王浩的声音：“陈科长，山海集团的方总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