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房屋租赁合同，拿了钥匙后，已经临近傍晚了。
骑车回家。
路上，凉风阵阵，吹得树枝摇晃，道路两侧的杨树柳树哗哗作响，河岸上的草丛摇曳不止。
“往日里即便是傍晚，气温还是比较高的，风也没有这么大。”
方大勇感受着从身畔吹过的风，观察着天色：“今天的气温要比平时明显低一些，风也大一些，是不是要变天了？”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看天色也看不出明显变化。
回到家里，他见方二山已经起床准备吃晚饭了，便问道：“二山，听天气预报了吗？”
小卖部那里有个收音机，每天傍晚的天气预报时间，郭秋兰就会打开收音机收听天气预报，并打开大喇叭，通过大喇叭将天气预报内容播给全体村民，对于家里没有收音机和电视机的村民们，这就是每天获知天气变化的途径。
“醒的时候刚听到。”
方二山说道：“明天阴转中到大雨。”
“阴转中到大雨……”
方大勇喃喃自语，这年头的天气预报非常简单，只有这个概括性的结论，并不能知道几点到几点之间阴天，什么时候转中到大雨。
“哥，今天晚上，咱们是不是要少做一些凉皮啊？”
方二山问道。
“嗯，得少做。”
方大勇说道：“等晚上和面的时候，再感受一下气温和风况，如果感觉和现在没有太大变化，就做一两千张凉皮，如果感觉不太对劲，就干脆不做了，休息一天！我明天去市里办事，凉皮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好！”
方二山点头答应。
把事情安排给方二山之后，方大勇吃完晚饭，先给来参加培训的桂芝嫂子上了一堂理论课，然后就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方大勇起床和大家一起吃早饭。
“我感觉天气应该还行，所以让大家做了1500张凉皮。”
方二山说道，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道：“我们吃完饭就出发，卖完赶紧回来。”
“滴雨的时候就赶紧回来。”
方大勇说道：“凉皮卖不完没关系，在村里分一分就得了。”
“嗯。”
方二山点点头，又问道：“哥，我估计最迟中午就得下雨了，你还要去市里吗？”
“去。”
方大勇点头道：“已经和周编辑约好了，再变卦不合适。何况下点雨而已，不耽误我办事。”
“哦哦，那我下午去车站接你。”
方二山说道。
方大勇摆摆手：“不用，你下午休息就行，我带把伞，出来车站坐个脚蹬三轮车到河堤大路往咱们村拐弯的路口，然后走路回家就行。
对了，你们也带着伞和雨衣什么的，家里伞和雨衣不够的话，你到了东关集市就去买点。
再买两张塑料布，把两辆三轮车上的东西盖住。”
“知道了，哥。”
吃罢早饭，方大勇和方二山他们一起来到东关集市。
天气阴沉沉的，随时都可能下雨，今天来东关集市摆摊的摊贩明显少了许多，而在方家凉皮摊位前等着买凉皮的顾客也明显不如平时多。
方大勇帮着他们赶紧把摊位支好，便离开了东关集市，步行十几分钟后，来到长池县客运站，坐上了从长池县前往泽安市市区的客车。
长池县和泽安市市区所在地泽城区接壤，长池县县城距离市中心大约五十公里。
老旧的客车摇摇晃晃，各处零件哐当哐当作响，五十公里的路，硬是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泽城区客运站。
此时的天上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方大勇一手拿伞，一手提着一个装着三四十份凉皮的小箱子，下了客运站。
脚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把雨伞撑开，几个披着雨衣的人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他要不要坐人力三轮车。
“去《泽安日报》报社，多少钱？”
方大勇问道。
“你自己？”
“拼车的话，四毛钱就行！”
“坐我的，三毛钱，车上已经有三个人了，你上来咱们就走！”
“我的车子里也有两个人了，你上去稍微一坐，我再拉一个人就走！”
众人纷纷回应，有人伸手去帮方大勇拿箱子，还有人拽着方大勇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车子那边走。
“哪个车子里没人？能直接送我去报社？”
方大勇挣开胳膊上的手，问道。
“我！”
当即就有人大声回答，又迅速补充道：“但只拉你一个人的话，得收一块钱！”
“走！”
方大勇示意他带路。
现在已经是九点多了，如果再坐一个拼车的人力三轮车，在城里转来转去，等他到报社估计得十点多了，不知道上午还能不能把事情办完。
因此他不介意多花几毛钱，坐个专车，直接去报社。
车夫见方大勇爽快答应，当即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把方大勇带到自己的人力三轮车上，请方大勇上车后，自己坐在前面，用力蹬三轮车，驶出客运站。
泽安市市区要比长池县县城大得多，市里的楼房、商铺也多得多，绿化也更好，街道两侧种植着许多法桐，路口的花坛里则种植着许多月季花，五颜六色的花朵，在斜风细雨中，既柔弱不堪，又娇艳欲滴。
报社距离客运站大约有三里地，车夫一路上顶着呼呼作响的风，艰难地将方大勇拉到了报社门口，拿到一块钱的报酬后，又骑着三轮车匆匆离开，再回车站去拉人。
《泽安日报》报社所在地是一个小院，小院里面除了一个车棚之外，唯一的建筑便是是一栋看起来已经略有些年份的两层小楼，小院的大门口和小楼的门侧都挂着“泽安日报报社”的牌子。
车棚里停着十几辆自行车，旁边停着一辆蓝色小轿车，正是周云清去方家沟时所开的那辆。
方大勇直接走进小院，向着小楼走去，还没走到门口，身穿一件大色块波点泡泡袖连衣裙的周云清拿着两把伞，从门内走出来了。
“呀，方大勇！”
周云清走出门外，正要撑开其中一把伞，突然注意到方大勇，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道：“我刚想去车站接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到了，怎么过来的？”
“坐客车到市里，又坐了个人力三轮车过来的。”
方大勇笑道，来到门口，收起手中的伞：“谢谢周主任关心，还牵挂着我。”
“原本打算九点就去车站接你的，但有一篇临时的稿件需要我加急审核，耽误了些时间。”
周云清笑着解释，又道：“来了就好，快请进！”
“好。”
方大勇跟着周云清进了楼内，又随她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挂着“编辑部主任室”牌子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有两张办公桌。
周云清指着其中一张桌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办公桌，另一张是我们编辑部主任王主任的，不过他最近请病假，所以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
说着，她直接把王主任办公桌前的凳子拎到自己办公桌的侧边，道：“坐，坐下聊。”
“好。”
方大勇点点头，却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先把手里的箱子放到周云清的凳子后面，笑道：“一点凉皮，不成敬意，还请周主任笑纳。”
“你都大老远的拎来了，我能不笑纳吗？”
周云清笑道：“说起来，你家的凉皮味道真好，上次我拿回来的那些凉皮，在报社里分了分，大家都说好吃，比市里卖的凉皮味道好太多了！然后大家还商量着，以后如果谁有任务去长池县，就帮大家去你那里买凉皮呢！”
“谢谢大家的夸奖。”
方大勇呵呵笑道：“下次来的时候，我再给大家带。”
“坐呀！”
周云清示意方大勇坐下，又笑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是不是比我上次去的时候更好了？”
“是比那时候好了很多。”
方大勇笑道：“当时一天大概卖1000份凉皮，现在能卖3000多份。”
“3000多份？”
周云清吓了一跳，美目圆睁，惊叹道：“我的天！这么多啊！”
“是啊。”
方大勇笑道：“这得感谢你的那篇报道，让很多原本不知道方家凉皮的人，知道了方家凉皮。否则如果只靠我们自己慢慢经营发展，名气的传播速度和销量的增长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主要还是因为你们家的凉皮味道好，而且你的故事也很吸引人，所以大家才会对你、对你家的凉皮感兴趣。”
周云清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士手表，道：“九点五十，快十点了，咱们先谈正事吧，中午吃饭再聊天……你在电话里说，打算办一个凉皮培训教学班？怎么着，你要把你的独家秘制配方卖掉？”
“对！”
方大勇点头道：“目前来说，3000多份凉皮，已经是我们的凉皮销量上限了，如果想要继续提高销量，除非派人去其他乡镇摆摊，但那样太折腾了，操作起来有许多不便之处。
所以我想着，干脆办个凉皮培训班，把我们的凉皮配方教给其他人。如此一来，我们可以通过收取学费挣钱，学员以后可以通过摆摊挣钱，而各处的父老乡亲也可以品尝到美味可口的方家凉皮，可谓是一举三得！”
“主要目的是为了挣学费，是吧？”
周云清笑道。
“主要目的是为了让更多人吃到物美价廉的方家凉皮。”
方大勇认真道：“这么美味的食物，不能由我们城关镇人独享，那样太自私了。”
“那我先替全市的父老乡亲向你的大公无私表示感谢啊！”
周云清撇嘴一笑，又正了正色，问道：“这个广告，你打算怎么打？关于广告词，有什么想法吗，还是让我们报社来帮你写？”
“我有一些大概的思路。”
方大勇说道：“我给你讲一讲，然后辛苦你帮我整理、润色一下。”
“没问题。”
周云清点头，拿出纸和笔，做好记录的准备：“你说吧。”
“首先弄一个醒目的标题，写上‘干货全拿走，摆摊就赚钱’十个大字！”
方大勇说道：“然后另起一排，用大字写上‘方家凉皮培训班报名火热进行中，仅剩88名，欲报从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