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食品二厂的鲍厂长被停职了！”
“我侄子就在食品二厂上班，我听他讲了！”
“怎么回事，鲍厂长怎么被停职了？”
“听说是镇上现在正在搞一个什么干部承诺制的举措，要求领导干部们以身作则，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做一些对人民群众有益的实事，就像这东关集市上那些巡视的干部和警察似的。
绝大部分领导干部都在积极落实各项工作，鲍有财却完全不当回事，还是连食品二厂的门都不进，整天开着小车到处乱逛，喝酒打牌。
镇领导先是对他进行了谈话，批评教育，结果没有效果，鲍有财依然不知悔改，镇领导一生气，直接就把他停职了……”
“好像不止是停职，还要对他侵吞共有财产的事情进行调查呢！”
“太好了，这个人就该被查！食品二厂变成那样，和这个不干人事的家伙脱不了干系！”
“没错，食品二厂的很多部门领导都是他家亲戚，他自己懒得管事，就让他媳妇管，他媳妇在厂里无法无天，说一不二，整天不是睡觉就是打麻将，厂里的生产经营是一点都不上心！”
“不仅这样，听说他们还索要回扣、吃拿卡要，偷偷变卖原材料！”
“更可恨的是，虽然明面上，食品二厂自从停工后，就没有任何营收了，但政府其实给厂里拨过款，但这些钱既没有用来经营厂子，也没用来给职工发工资，全都被他们一家人瓜分了！”
“这些事情如果调查清楚，鲍厂长得去蹲监狱吧？”
“蹲监狱都是轻的，搞不好要吃枪子哦！”
“他们厂里的职工，都巴不得他吃枪子呢……”
任人唯亲、肆意侵吞国家财产的鲍有财被停职了，并且即将被查办。
闻听此消息，那些对食品二厂的情况有所了解的群众们不禁纷纷拍手叫好！
何阳听说消息后，也很高兴，收摊的时候乐呵呵地对方大勇说道：“哥，你说鲍厂长被查了之后，我们食品二厂是不是就能变好了？就能恢复生产了？”
“你想回去上班？”
方大勇笑问道。
“不是。”
何阳笑道：“我现在和你们一起卖凉皮，生活比以前好多了，才不想着回厂里上班呢。我就是说这么个事，鲍厂长被查了，后面如果换个厂长，食品二厂是不是能起死回生？”
“有可能，但很难很难。”
方大勇说道：“当前的大环境之下，国营中小企业想要搞好，所面对的困难非常多，绝不是换掉一个厂长就可以轻易解决的。你想想看，即便是牛厂长那么尽职尽责的厂长，不也是只能让轻工机械厂勉强维持运转吗？”
“也是。”
何阳轻叹道：“我算是脱离苦海了，但我那些工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工作、领到工资。”
“这就不是你一个小老百姓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方大勇笑道：“与其考虑那些事情，不如盼着咱们的凉皮配方和凉皮机早点卖出去。”
“这马上都7月底了，咱们的名气也在长池县传遍了，昨天有一个从隔壁青元县过来办事的人，特意来买咱们的凉皮，听他说，由于《泽安日报》的报道，青元县的不少人也都知道咱们方家凉皮了！”
何阳说道：“现如今，想做凉皮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但能把凉皮做好，尤其做到咱们这么好的口味的人，一个也没有！他们有的人放弃了，有的人就这么糊弄着，但肯定也有人想向咱们学习，把凉皮做好，把生意搞好！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咱们了！说不定，今天就有人来呢！”
他的嘴像是开了光似的。
当众人回到家里时，惊讶地发现，家里坐着两个人，正在奶奶的陪同下，等着他们回来呢。
这是一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夫妇，衣着朴素但干净得体，见方大勇等人回来，便起身迎了出来。
“方老板，这是刚从东关集市回来啊……”
男人的脸上堆满笑容，向方大勇打招呼，目光掠过脚踏三轮车上面那些用来盛放凉皮、此时已经空空如也的铁桶，眼神中满是羡慕之色。
“刚回来。”
方大勇笑呵呵地点头，主动伸出手：“你好，请问你是……”
男人似乎有些不适应握手这种礼节，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伸手与方大勇握了握：“方老板，我叫葛建国，这是我爱人陈萍。”
“葛先生，陈女士。”
方大勇笑着点点头：“屋里坐，稍等一下，我洗把脸就过来。”
“哎，好。”
葛建国客气地答应着，回了屋里，却没有坐下，而是和妻子陈萍一起站在那里等着。
方大勇洗了把脸，擦干后来到屋里，指着凳子笑道：“二位别拘束，坐啊，有什么事情坐下聊……二山，把刚买的西瓜放凉水里面冰一下，待会儿切一个拿过来！”
“好嘞！”
方二山答应一声，从三轮车上搬下来几个大西瓜，又压了一大盆凉水，把西瓜丢进去冰镇降温。
方奶奶出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方大勇再次示意葛建国和陈萍坐下，待他们落座后，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道二位来我家里，是有什么事情？”
“方老板……”
葛建国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方家凉皮的制作配方卖不卖。如果卖的话，我们想买。”
似乎是担心方大勇拒绝，他又立刻说道：“方老板请放心，我们是葛集镇的人，以后卖凉皮也是打算在葛集镇卖，不会来城关镇。葛集镇离县城四十里地，中间还隔着白集镇，肯定是不会影响方老板的生意的……”
“原来二位是从葛集镇来的啊……”
方大勇点点头，问道：“二位是已经在做凉皮生意了，还是刚打算做？”
见方大勇没有立刻拒绝，葛建国稍稍松了口气，道：“方老板，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在葛集镇上卖了半个月的凉皮了。”
他又搓了搓手，说道：“月初的时候，我去东关那边办事，顺便在东关集市上逛了一圈，见好多人都在买你们的凉皮，我也买了一份，回到家里一尝，感觉味道特别好。
其实我们两口子之前也在摆摊，是炸油条的，但我们镇上还有另外两家炸油条的，三家同时卖，生意不怎么样，所以我们就不太想炸油条了，想换一样营生。
尝了你们的凉皮后，我们就在考虑，是不是也能卖凉皮。
然后我就特意打听了一下你们卖凉皮的情况，又去东关集市赶了两趟集，见你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客人那么多，说实话，心里面羡慕地不得了。
正好这个时候，你上报纸了，我们葛集镇也有很多人知道了你和方家凉皮，还有一些人特意去东关集市买你们的凉皮。。
不过，东关集市离我们葛集镇还是太远了，大家想吃凉皮就得顶着太阳骑四十里路，大部分人即便想吃凉皮，也不想跑那么远的路……”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不妥，连忙道：“方老板，你别生气哈，我不是说方家凉皮的吸引力不够，实在是路太远了……”
“没关系，你说的是实情。”
方大勇呵呵笑道：“一份凉皮而已，再好吃，也不值得特意骑四十里路去买，而且天气这么热，如果买了凉皮拿回家去，一路上大太阳晒着，到了家里都要晒得不新鲜、口感变差了……所以说，你是见大家都想吃凉皮却又不想去东关集市买凉皮，所以就开始在葛集镇摆摊卖凉皮了吗？”
“对。”
葛建国点点头：“我和我爱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凉皮的生意可以做，于是就开始研究凉皮是怎么做的。
我们听人说，凉皮是和面洗面，用面浆蒸出来的，就试着做，后来倒也做出来了，可就是没有你们的凉皮筋道，吃起来软趴趴的。
至于做出来的调料，和你们相比就差得更远了。
蒜水倒是好说，关键是那个料水和辣椒油，味道差太多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的大料水和辣椒油里面，肯定是放了许多香料，于是也买了好多香料，自己搭配，自己研究，结果前前后后花了几十块钱，也始终做不出来你们那种味道。”
“我们的大料水和辣椒油都是精心钻研而成的秘制配方。”
方大勇笑道：“用什么香料，各种香料的比例如何搭配，各种香料需要分别进行什么样的预处理、需要什么时候加入到料水或者辣椒油里面，都是有严格要求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味道都会有所欠缺。你闭门造车，全凭感觉尝试，自然不可能研究出来……那你们现在的生意怎么样，有人买你们的凉皮吗？”
“刚摆摊的那两天，去买的人不少，每天都能卖出去一百多份。”
葛建国说道：“但大家尝过我们的凉皮之后，觉得不怎么好吃，就不想再买了，所以我们的回头客很少很少，过了几天，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凉皮味道不好，去买的人就更少了，最近每天也就能卖出去十几二十份。”
“也是卖四毛钱一份吗？”
方大勇问道。
“一开始是四毛钱一份，后来见不好卖，就降到了三毛钱一份，否则肯定就连十几二十份也卖不出去。”
葛建国苦笑道：“没办法，我们自己也清楚，味道不好就是不受欢迎，说实在的，换了我们是顾客，估计也不愿意花四毛钱买我们自己的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