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集市，卖凉皮的小摊，已经成为了集市北边的一道风景线。
在其他摊位前人影零落、门可罗雀的情况下，凉皮小摊却截然相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尤其是八、九点钟的时候，这个时间的家庭妇女们已经收拾完了家务，正好趁着气温还没有升得太高，出来赶集，而凉皮小摊前的队伍也是这个时候最长，今天排了足足有三四十人！
这样的场面，不仅是在东关集市的北边见所未见，即便放在东关集市南边，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因此许多来赶集的人纷纷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凑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那些排队的回头客们天花乱坠地夸赞。
再然后，理所当然的，队伍就变得更长了。
“下一位……哥，你要几份凉皮，吃不吃辣？”
方大勇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接待完一位顾客后，抽空擦了擦汗，开始招呼下一位顾客。
不过，这位顾客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惊讶道：“方大勇，你是方家沟的方大勇，对不对？”
“对，是我。”
方大勇来东关集市卖几天凉皮了，这倒还是头一次被认出来，他点点头，又打量起眼前的男子，疑惑道：“哥，恕我眼拙，请问你是……”
“我是刘楼村的！”
男子笑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去年你去我们村，调戏我们村的女孩子，被我们几个人拿着棍子……”
“哥，哥！”
方大勇连忙打断他的话：“哥哥哎，我以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你可就口下留情，别提了哎！现在兄弟我不瞎混了，摆个小摊做点生意，是个大大滴良民啊！”
“哈哈，真想不到，你也能变成良民！”
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再提方大勇的“辉煌往事”，笑道：“昨天有个亲戚去我家串门，带去了一份凉皮，我们吃了都觉得味道特别好，没吃过瘾，今天我特意骑了十里地来买，没想到卖凉皮的竟然是你……给我来两份凉皮，一份多放点辣，一份少放点。”
“好嘞！”
方大勇答应一声，一边操作，一边笑道：“这几天来买凉皮的，基本上都是县城里的人，还有东关附近这些村里的人，咱们那边的人倒还是头一次遇到。哥，你觉得我家这凉皮好吃的话，回去多帮忙宣传宣传哈！”
“没问题！”
男子笑道：“不过，如果我回去说，方家沟的方大勇变成良民了，在摆摊卖凉皮，估计没几个人会信。”
方大勇讪讪一笑：“日久见人心，相信大家会慢慢看到我的变化的。”
“嗯。”
男子点点头：“反正我觉得你变化不小，站在这里，给人的那种感觉，就和以前大不一样。”
“谢谢哥夸奖，哥，既然是熟人，我给你多放点调料，你回去还能拌点小菜……”
“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
400份凉皮，去掉要送往工地的50份，其余一共350份。
方大勇和方三妮摆摊到十一点散集，几乎全部卖光了，数了数剩下的凉皮，只有5张。
“幸好今天做的凉皮多，否则不够卖的，又要遭埋怨了！”
方三妮一脸庆幸满足，又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哥，395份凉皮，一份挣三毛，咱们今天挣了一百多块钱啊！”
“对。”
方大勇笑着点头：“单日盈利破百了！”
“耶！”
方三妮忍不住攥着拳头，原地蹦了几下，发泄一番内心的激动情绪，又压低了声音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以前我绣鞋垫，绣的多了，一天能挣两三块钱，就觉得很多了！这一转眼，咱们竟然一天就能挣一百多，就像做梦似的！”
“习惯了就好。”
方大勇呵呵笑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咱们只会挣得更多。”
“嗯嗯！”
方三妮连连点头，又道：“今天400份凉皮差点卖光，明天咱们是不是再多做点，做420、430份？”
“可以。”
方大勇笑着点头：“继续多做！多卖！多挣钱！”
回到家里，方大勇见厨房里炊烟袅袅，便走过去，笑道：“二山，做的什么饭啊……二婶？”
来到门口，他才发现，做饭的不是方二山，而是二婶。
“我想着你和三妮从集市上回来得十二点多了，忙活了一上午，肯定没有力气正儿八经做饭，二山也得睡觉休息，而且他也不怎么会做饭，所以我就过来给你们做点。”
二婶笑着解释一番，道：“馏的馒头，炒了个茄子，二婶手艺一般，肯定没你做的饭好吃，你们别嫌弃就行。”
“二婶这是说的哪里话，回到家里就有热乎饭吃，我和三妮高兴还来不及呢！”
方大勇笑道。
“那我以后就每天中午过来，给你们把饭做好。”
二婶笑道，又想起来一件事，眉眼兴奋道：“大勇，你放在家里的那10份凉皮，卖出去了！”
“是吗？10份全部卖出去了？”
方大勇惊讶不已，他原以为能卖出去两三份就不错了，剩下的凉皮打算自己家里吃呢。
“卖了9份！”
二婶笑道：“你花婶和几个妇女，去找我唠闲嗑，看到你留下来的凉皮，都说闻着挺香，想尝尝是什么味的，都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拒绝，就调了一份，让她们尝，结果这一尝，她们各个都说好吃，你花婶当场就掏出钱来，说要买两份，其他人见她买，也要买，然后她们几个人，就把9份凉皮全部买了！”
“婶，你这免费品尝、先尝后买的策略，和我第一天在东关集市摆摊时的办法如出一辙啊！”
方大勇笑着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那不一样。”
二婶笑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挺舍不得的，但实在抹不开面子，才调了一份让她们尝。你不一样，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一回事。”
方大勇笑道：“咱家的凉皮味道好，在村里卖三毛钱一份，价格实惠得没话说，简直比买馒头都划算！今天她们几个人尝了凉皮后，明天说不定还会来买，而且还可能会带动其他人来买……这样，明天在家里留20份凉皮，看能不能卖光！”
“行！”
二婶点头，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零钱，递给方大勇：“这是9份凉皮的钱，两块七，你数数。”
“好。”
方大勇并没有客气地说不用数，而是将钱清点一遍，又数出来9毛钱递给二婶，笑道：“三毛钱的凉皮，挣两毛钱，咱们一人一半！”
“不不不……”
二婶连连摆手：“大勇，你这是干什么，二婶帮你卖几份凉皮，本就是应该的，而且根本不费事，你给钱做什么？”
“婶，这是你应得的。”
方大勇笑道：“你现在就相当于我们在村里的代理经销商，东西卖了钱，总部挣一份，代理经销商挣一份，是应该的。二婶，没几个钱，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撕扯来撕扯去的，反而见外了……”
他劝说一番，最终二婶颇为不安地把钱收起来：“唉，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就是带领全家一起致富！”
方大勇笑道：“我们这边挣钱了，也得带动二婶挣钱，早点富裕起来，咱们全家人一起过上衣食无忧、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说着，他换了个话题：“对了，二婶，豆子泡上了吗？”
“豆子泡上了，过几天就能收豆芽了！”
二婶笑道：“上午你奶奶也在村里问了问黄瓜的事，有几户种黄瓜种得多的，愿意把黄瓜卖给咱，价格就是你奶奶定的六分钱一斤！”
“这感情好！”
方大勇笑道：“一斤黄瓜省三分钱，几十斤黄瓜，能省两块钱了，虽然不算多，但蚊子腿也是肉，省一点是一点。”
“你这孩子，这几天挣钱挣迷糊了吧？”
二婶笑道：“什么时候，两块钱不算多了？两块钱能买不少米面油呢！我们平时做点手工活，一天下来累得手酸，能挣两三块钱就觉得不错了，你倒还嫌少了……”
“哈哈，二婶教育的是，我态度不端正，必须改正。”
方大勇笑道：“做生意，就是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不断压缩成本，才能挣到更多钱。这个地方省两块钱，那个地方省两块钱，加一块儿就多了！”
二婶赞同地点点头：“没错，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