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养的黑婆子！我去找她算账！”
方奶奶看着二婶脸上、身上的伤，既心疼又恼火，气呼呼地就要往外面走。
“妈，你别去了！”
二婶拉住方奶奶，道：“黑婆子和她儿子方军，比我惨多了！黑婆子的脸被我挠花了，还被我打得肿成了馒头，衣服也被我撕成了碎布条！方军被大勇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狠狠踹了几脚，躺在那里站不起来了，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从地里爬回家里！”
“那是他们活该！”
方奶奶气愤道：“他们故意欺负人，活该被打，怎么就没把他们打死呢！”
“妈，我给你抹药水……”
方春雨拿来紫药水，倒在自己手心里，用手指沾一点紫药水，再轻轻地涂抹到二婶身上。
方奶奶气呼呼地坐下，看着方春雨给二婶涂抹紫药水，沉默片刻，沉声道：“你觉得，那个狗东西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懂事了？”
“是啊奶奶！”
方春雨大声道：“我早就说了，大哥变好了，知道疼人孝顺你了，你还不信……”
“我没问你！”
方奶奶打断她的话：“秀莲，你觉得呢？”
“应该是这样。”
二婶轻轻点头，道：“其实从大前天起，大勇就好像以前不一样了。那天下午，我和小花在外面做活……”
她把大前天下午遇到方大勇的事情细细讲了出来。
听到李媒婆来给方三妮说媒，方奶奶眉毛竖了起来：“那个李媒婆，不管别人家孩子嫁出去能不能过好日子，只顾着自己挣黑心钱！竟然想把三妮嫁给西王庄那个混账玩意！下回见了她，我非得骂她一顿不可！”
“妈你消消气。”
二婶说道：“她不是已经被大勇赶走了嘛……”
“算那个狗东西干了件人事！”
方奶奶哼声道：“他如果为了一千块钱就把三妮嫁出去，我……我……我就骂死他！”
“奶奶，如果大哥真把姐姐嫁出去，就说明他还没变好。”
方春雨笑嘻嘻道：“他没变好的话，就不怕你骂，说不定还敢骂回来呢！”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好好给你妈抹药！”
方奶奶瞪她一眼，又对二婶说道：“你接着说。”
二婶接着说，把大前天的事情讲完，又把遇到方大勇和方二山一起下地的事情讲了，再讲到今天的事，包括方三妮讲的卖凉皮的事情。
“这么说的话，四海前几天端来的凉皮，真是那个狗东西做的？”
方奶奶听了，惊讶道：“他什么时候学会做凉皮了，在哪学的？”
“不知道。”
二婶摇摇头，道：“妈，重要的不是大勇在哪里学的做凉皮，重要的是从这些事来看，他确实不再胡闹了，开始走正道，知道带着弟弟妹妹好好过日子了……对了，他还说，现在凉皮卖得特别好，卖得越来越多，过两天可能忙不过来，想让春雨过去帮忙……”
“什么？”
方春雨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妈，大哥说让我过去帮忙？帮忙做凉皮？”
“嗯。”
二婶点点头，问她：“你想不想去？”
“想去想去！”
方春雨连连点头，又嘿嘿笑着问道：“我去帮忙做凉皮的话，是不是可以敞开肚子随便吃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知道啥！”
方奶奶冷哼一声。
“我还知道吃饱了睡，睡醒了再吃！”
方春雨笑嘻嘻道：“妈，大哥说哪天让我去帮忙了吗？”
“没说，用你帮忙了，就来叫你的。”
二婶说道，又看向方奶奶：“妈，你觉得到时候，要不要让春雨过去？”
方奶奶一时沉默，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也觉得那个狗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就让春雨过去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始走正道了……春雨，你去了之后，别光顾着吃，要好好干活，再顺便看看那个狗东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耶丝！”
方春雨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放到眉毛处：“保证完成任务！”
方大勇和方三妮回到家里，方三妮把地里的事情讲给方二山和方四海，兄弟两个人也被气得够呛，恨不得当时在场，也狠狠地把黑婆子和方军打一顿。
“行了，有了今天的教训，他们估计老实了，最起码能消停一阵。”
方大勇说道，又提醒道：“你们平时出门，如果遇到他们，不要轻易和他们起冲突，免得吃亏，有事情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哥，我能打得过方军。”
方二山说道。
其实以前的他，是个相当老实安分的孩子，很少会和人动手。
但自从父母不在后，大哥不顶事，他不得不挑起了家里的大梁。
这三年里，他也遇到过很多事，其中不乏有人欺负他们家没有大人、一群孩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找茬，但都被他和方三妮打骂了回去。
经过了如此磨炼的他，不仅胆子比以前更大，敢动手打架了，而且打架的本事还不弱，起码有信心能把方军打趴下。
“能打得过，也不要轻易打架。”
方大勇担心他意气用事捅娄子，再次提醒，又摆了摆手：“不说这个，说另一件事。”
“什么事？”
方二山问道。
“上学的事。”
方大勇说道：“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和三妮商量了一下，以后家里挣钱的事交给我俩，等到下半年九月份，中小学开学了，你和四海回学校上学去。”
“上学？”
方二山和方四海齐齐愣住。
“对，去上学。”
方大勇说道：“你上了那么多年学，知识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时代在发展、在进步，对学历、知识的要求会越来越高，我希望你们能继续读书，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见识水平，将来能够更好地在社会上成长发展……”
“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方二山说道：“可我已经退学三年了，上学时学的东西早就忘光了，再回到学校也没啥用，什么也听不懂了，回头连中专或者高中也考不上，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我，我不想去读了。”
“退学三年没关系，知识忘了也可以再学。”
方大勇说道：“只要你想认真学，就肯定能学会，至于能不能考上中专、高中、大学，这些无所谓，我不会给你提要求。”
“那我也不想去读了。”
方二山说道：“哥，这几年下来，我的心思早就不在学习上了，顶多就是喜欢看看闲书。之前我就想着，把地里的庄稼种好，现在则想着，咱们一起把凉皮生意做好，这就足够了！现在你即便把我丢到学校里去，我也没心思学习，反倒会惦记着家里的这些事！所以，哥，我就不去上学了！”
“咱们家有一个上学、读高中、念大学的人就行！”
他笑着拍拍方四海的肩：“四海，考大学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
方四海眼神怔怔地，既有些惊讶茫然，又有些喜悦憧憬：“我去考大学么……”
“对！你去！”
方二山笑道：“以后你就安安心心读书上学，大哥、我、三妮，我们三个人挣钱供你，你想读到什么时候，就读到什么时候，最好读个博士回来！”
“四海，你想不想回到学校里上学？”
方大勇笑着问道，其实从方四海的表情眼神里，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想。”
方四海认认真真地点头，既期待又忐忑地问道：“大哥，我可以回去上学吗？”
“当然！”
方大勇笑道：“如果不是因为马上就是六月底，这学期眼看着就要结束了，我明天就送你去上学！对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一件事：“二山，明天你去咱们村的小学问问，四海如果回去上学，用不用办什么手续，下学期的学费书费，又得交多少钱，回头给四海交上，免得耽误了下学期入学！”
“好。”
方二山点头道：“我明天就去。咱们村的小学没什么讲究，应该没啥手续，交钱就行。”
方大勇也知道，这年头的农村里，几乎完全谈不上什么中小学学籍管理制度，上学退学转学都非常随便，在哪里交钱，就在哪里读书。
于是点点头：“嗯，四海上学的事，你去办。至于你自己，再认真考虑考虑。想去上学就去上，真不想去，我也不逼你。”
“不用想了。”
方二山笑道：“我不去上学了。”
“好吧。”
方大勇也没有再劝，只是暗道既然是自己断了弟弟的求学路，那么作为弥补，自己以后一定要让弟弟幸福富足地过一辈子。
四个人说着话，简单吃了午饭，方大勇和方三妮各回房间，倒头就睡。
方三妮醒得早点，醒来后做了晚饭，把方大勇叫醒。
吃了晚饭，四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边扒蒜洗菜，一边聊天，准备消化消化食再睡。
就在此时，大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四海！四海！”
“是二姐！”
方四海笑道，大声道：“二姐，我在家呢，你进来吧！”
“哦！”
大门口的方春雨答应一声，抿了抿嘴，踩着轻轻的步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虽说二婶已经转告了她，大哥这边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叫她帮忙，但她下午一直惦记着这事，心里痒痒的，就想来看看。
到了门口，想进来时，她的心里又冒出一丝不确定性，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改变了。
“如果大哥好声好气地对我说话，那我就进去，如果大哥像以前一样没好气地骂我，那我就赶紧跑。”
她的心里想着，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里。
“春雨，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是在表演鬼子进村吗？”
方大勇见方春雨这副模样，笑道：“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这句玩笑，令方春雨瞬间放下了戒备，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
她抬起双手，伸出食指，其余四指收起，作手枪状，对准方大勇四人：“太君来了！不许动！统统举起手来！”
方大勇拿起一根黄瓜，对准她：“叭勾！”
“啊！”
方春雨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缓缓下蹲。
眼看着要倒在地上时，她又突然弹起，快步走到方大勇几人身前，笑嘻嘻道：“大哥二哥，姐，四海，我来给你们帮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