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欢会在欢乐感动的氛围中结束,会后是全体员工聚餐,石天宏代表管理层讲了一大段鼓舞人心的话,然后开始挨桌敬酒。

高峰和王梅在席间负责活跃气氛,邀请员工上台即兴表演节目。

整个晚宴在极其欢快的气氛中结束。

春节放假七天,但是每个车间都会安排员工值班,高丽如往年一样,除夕夜第一个值班,为的是让其他员工回家过一个团圆年。

高峰原本打算回家看爷爷,听到高丽要在除夕夜值班后,心里颇为触动,找到高丽,想在除夕夜陪着高丽一起值班。

自从母亲去世,高峰从没有在春节时感受过母亲般的关爱,他自私地想在高丽这里得到一些。

公司食堂也给每个值班的员工准备了年夜饭,一份热气腾腾的猪肉三鲜饺子。

当高峰端着一大盆饺子来到第二车间的会议室时,正在看报纸的高丽看到高峰,忽然一愣,呆了半秒,诧异道:“高峰,你怎么没回家过节?”

高峰哈哈笑道:“高妈妈,我明天回去。食堂新包的饺子,来来来,快趁热吃吧。”

高丽慈祥的目光忽然一冷,佯装怒道:“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大过年的还不回家,不怕父母惦记你吗?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这样任性妄为!”

高峰嘿嘿一笑,没有解释什么,他不想变成祥林嫂,逢人就诉苦,他只是想在高丽这里得到一丝母亲般的温暖而已,哪怕是高丽假装生气的责备。

高丽见高峰只是傻笑,似乎看出了高峰有心事,语气软了下来:“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饺子吧。”

“好嘞!”高峰兴奋地重重点头。将饺子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老陈醋,两双筷子,一头蒜,两个小碟子。

高丽看得目瞪口呆:“你口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倒是蛮齐全的。”

高峰憨憨一笑:“食堂李婶和我关系比较好,主动塞给我的,嘿嘿!”

高丽也是越来越喜欢高峰这小子,笑道:“行吧,吃完饺子,赶紧回家去,不然我会以车间主任的身份惩罚你。”

高峰欣然点头。

这顿饺子,是自母亲离世十六年来,高峰吃的最满足的一顿年夜饭。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只是单纯的饺子,但却胜过任何珍馐佳肴。高峰的食量还真是不小,一大盆饺子,高丽只吃了十五个,剩下的五十个多,都被他一人吃光。

林北市郊区的高家庄,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站在村口,他的眼角堆满皱纹,一双眼却特别有神,整个人精神矍铄。

寒风习习,老人看向入村的唯一公路口,一边等着一边心里着急。此时村里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院子里竖着两米多高的旗杆,上面挂着大红灯笼,鞭炮声此起彼伏,过年的气氛覆盖着整个村子。

老人的电话响起,却被远处的爆竹声淹没,直到电话即将挂断前,老人才接了起来。

“爸,过年好!我人在国外,现在回不去,您一个人……”不等电话那端的高建国说完,老人便没好气道:“忙就别回来,我一把老骨头用不着你这个大忙人看望,我有我孙子就挺好!”

老人正是高峰的爷爷高凌风,高峰之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公司要临时加班,大年初一一定来看他,而且叫爷爷给他准备好最爱吃的酱牛肉。

高凌风却始终有种感觉,总觉得高峰今晚可能提前返回,因此才在村口等着。

高建国的电话却让充满期盼的高凌风情绪不佳,作为儿子,高建国已经连续七年没有和父亲高凌风一起过春节了。

每次的理由都是因工作忙,抑或说自己身在国外谈生意。高建国顿了顿,没做过多解释,说道:“爸,有小峰陪你也好,他在旁边吗?我想和他通话。”

高凌风眼珠子一瞪,冲着电话吼道:“你不会自己打他手机吗?”高凌风实属无奈,高峰此刻不在身边,根本无法接电话。

高建国在公司里经常对下属严厉训斥,面对自己的父亲,就算有脾气,也不敢发火,平静地说道:“小峰根本不接电话,每次打他电话都是占线。”

高凌风气愤道:“你当爹的还好意思说,那是小峰不愿意接你电话,这还不明白吗?”

高建国也有些不悦,语气稍显急躁起来:“爸,我也是有苦衷的,小峰他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我身为公司的董事长,也不能一直单着,不然很多人会说闲话。”

“放屁!你自己想找媳妇,别拿你的职位说事。就算你想找,我也不拦着你,但这么多年,你这个当爹的,有真心地关注过自己的儿子吗?你的儿子为什么不接你电话,你有反思过吗?”

高凌风越说越气,呼吸急促起来,甚至干咳了几声。高建国连忙道歉:“爸,您消消气,大过年的,咱们别为这个吵架了,让小峰接下电话,我有话要和他说。”

高凌风情绪稍缓,他知道不能把电话交给高峰,因为这小子还没回来,思来想去,胡诌道:“我孙子去给我买烟去了,没空接你电话。”

“爸,您老说实话,小峰是不是不在?您老的习惯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您什么时候抽过烟。”

高建国当即识破了高凌风的瞎话,然后气愤道:“这混账小子,大过年的,居然不去看您老,看我回国后怎么收拾他。”

高凌风刚想再解释什么,就发现村口出现一个“雪人”骑着自行车快速驰来。那是高峰的自行车,高凌风一眼辨认出来,嘿嘿笑道:“我说我孙子去买烟,就是去买烟了,你等着,他回来了。”

高峰和高丽吃过饺子后,被高丽强行“赶出来”,要求他回家过节。

高峰也不想让爷爷等太久,所以连夜骑行几十公里,终于赶到了村口,但身上已经布满积雪和冰霜,活像一个移动的雪人。

高峰见到高凌风在打电话,连忙挥手:“爷爷,想我了吗?”

高凌风连忙摆手,一手指着电话,挤眉弄眼,示意高峰不要出声,等到他下车走近后,才捂住话筒说明了情况。

高峰一听是高建国的电话,喜悦的心情立即散去,根本不想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