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林东来就往地上倒去,他忙伸手把林东来抱回进了病房。
孙家成过来给林东来做了检查后说:“他今天情绪起伏太大,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他只是晕了过去,没有大的问题。”
徐晓山和林知敏知道这话却并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两人都有些发愁,往后林东来要怎么办?
林东来的父亲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两人是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赶过来的,林家的本家也陆续赶了过来。
林东来的两个姑姑一来,就哭成一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医院的医生过来劝他们节哀,他们哭着料理林爷爷的后事,反倒没有人管林东来。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林东来的母亲把他父亲的骨灰带了回来,家里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徐晓山虽然和林家结成了一对一帮扶,但是这种丧事他也不好多加过问,他怕林东来出事,他的工作太忙,不能一直陪着林东来,便让林知敏看着林东来,怕林东来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而林东来除了在林爷爷去世那天哭闹得厉害,后面一直都很平静,他就算是看着他父亲的骨灰,也没有再落泪。
只是他之前是个皮得不行的孩子,这两人安静得可怕,基本上不太说话。
林知敏在旁看着林东来的样子,心里十分担心,林东来要是哭闹还好,这么安静,反而怕出问题。
事实证明,林知敏的直觉是对的,林东来在家里办完丧事后不到十天就失踪了。
家里人找了一圈,挨着去跟他玩得好的同学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没有钱,跑不远,却会担心他想不开做傻事。
林东来的姑姑最后报了警。
徐晓山知道林东来失踪的消息后,立即发动人去找他,最后在临山县一个新楼盘的工地上找到了他。
徐晓山看到林东来时,他一身的灰正拿着个铲子十分吃力地和着泥浆,原本干净的脸上脏兮兮的,满是脏污。
他看见徐晓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把东西一丢,掉头就跑。
徐晓山没有追,只在他的身后说:“你现在敢走,我就立即去找这家开发商的老板,雇佣童工,你拿不到一分钱的工资,他也要被追责。”
林东来立即停了下来,回头看徐晓山,他最近瘦了不少,干扁扁地站在那里,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徐晓山对他招了招手,他咬了咬唇,走过去说:“我知道你肯定会跟我说,我还小,打工赚钱这种事情不适合我,但是我爷爷和爸爸都死了,我妈也要我爸的赔偿款改嫁。”
“我的两个姑姑把我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她们不会管我的,我的本家就更别说了,没有人会要我,我上不了学了,我要活着,就得自己赚钱!”
徐晓山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他很长时间没有剪头发了,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因为他天和泥浆,上面全是灰,脏得不行。
林东来知道自己有多脏,和干净清爽的徐晓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声说:“我能活得活我自己,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徐晓山并不嫌弃他脏兮兮的脑袋,温声问:“你需要人同情吗?”
林东来摇头:“当然不需要,我现在在这里打小工,一天能赚五十块钱,养活我自己足够了。”
徐晓山点头:“确实,你真的挺厉害的,才十三岁,就能找到工作,用自己的力气养活自己,说句心里话,我特别佩服你的行动力和勇气。”
“你如此勇敢,如此聪明,早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早早就为自己找到了你认为最合适的路,可是你才十三岁,你平时生活在大庙村方圆三公里以内,你走得最近的地方就是临山的县城,你看到的最好的生活就是在工地上打工。”
“可是东来,你真的觉得这就是你的生活?你以后就要一直在工地上做工吗?你忘了你父亲的命运了吗?”
林东来红着眼眶:“你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现在所有的亲人都不要我了,我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我拿什么谈理想?”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知道你今天能找过来是真的关心我,但是那又如何?我们非亲非故,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我的事关你屁事!”
徐晓山朝他微微一笑,问他:“你知道县里之前展开的一对一帮扶活动里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吗?”
林东来摇头,徐晓山看着他说:“最重要的一条是急帮扶对象之所急,难帮扶对象之所难,东来,你爷爷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帮扶对象。”
林东来愣了一下,徐晓山温和地说:“我作为临山县的县长,一对一帮扶活动的发起人之一,要是让我的帮扶对象饿死街头,我这个县长也不要当了,可以回家卖红薯了。”
林东来有些戒备地问:“你想要怎么帮我?该不会是想把我送到市福利院去吧?我跟你说,那地方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徐晓山看着他如同小刺猬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这孩子离家出走的这半个月只怕经历了不少的事情。
他温声说:“按我的职责,把你送进福利院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东来,我们认识也快一年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了,既然我是你的朋友,那就表示我是你在这个世上可以依靠的人,你有可到依靠的人,为什么要进福利院?”
林东来听到他的这番话有些蒙,徐晓山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说:“走吧,跟我回家。”
可能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太过温和,又或许是林东来这段时间见了太多的人情淡薄,此时徐晓山露出来的温暖让他有些贪恋,一时间竟忘了挣脱。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徐晓山带回家,然后被推进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