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一巴掌落在桌案上,怒火在眼中一闪而过,终究没有完全失态:“既然阁下有如此远见,今夜你便好生守着塔楼吧!”
说完,他拂袖起身:“蔡家部曲今夜能再增援五百人,县君不必担心。”
“好好!”赵清大松一口气:“襄阳遭劫,全靠蔡家和诸位了。”
众人缓缓散去。
赵清知道李严是个有本事的人,于是划拨了五十人到他麾下——让他夜里保护自己。
阿头山。
“探听到消息了吗?”
“探听到了,这批人是蔡家的人,往襄阳城去的。”
霍笃面前,一人气喘吁吁,脸上惊意未消,说话时喉咙力像是喷火一样。
“先喝口水。”
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送过来一碗茶水。
那人迅速接过,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方道:“多谢小郎君!”
他口中的小郎君正是霍笃幼弟霍峻,今年才十二岁。
“是南阳的刘起派兵攻进了襄阳城,蔡瑁他们……”
“你说什么!?”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霍笃打断:“刘起派人攻襄阳?而且已经攻了进去?”
“是!”
霍笃倒吸一口凉气:“他何时开始进攻的?又是如何做到的?”
身为襄阳人,他如何会不知道襄阳有多坚固?
这么一座重城,岂是说破就能破的?
“傍晚时进攻,落夜时就胜了,将蔡瑁和赵清那帮人逼到了城西。”
“至于如何做到的尚不清楚,据说是利用了蔡家进城,而后正面交锋击溃了蔡瑁等人。”
“城中军虽众,却完全不是扶汉军的对手。”
他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听人说,扶汉军人人持枪带甲,勇猛善战,蔡家的精锐武士都不是对手。”
霍笃直接听傻了。
他被蔡瑁等人驱赶出来后,贼的属性就多于豪族属性了,对于隔壁的这个半同行自然是知晓的。
可他没想到……这个同行竟然这么猛!
自己被轻易逐出襄阳城,这位却硬生生打了进去!
“蔡瑁不是对手,所以派人传信各处坞堡,让人调集部曲过去,今夜赶到的就有五百余人。”
“一口气就拿出这么多,看来蔡家实力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强。”霍笃哼了一声,眸中陡然浮现一道光:“不过,这次倒是个机会!”
霍峻抬头问道:“兄长,你要做什么?”
“这个日子过不去下了!我得拼一把试试!”
霍笃咬牙,向那人吩咐道:“去,把众人都给我叫过来!”
“是!”
……
襄阳已经接连送出了求救信。
但紧靠襄阳的几个县如中卢、宜城等都是小县,自保都是问题,更不要说是去支援襄阳了。
中卢倒是有个大族蒯氏,姑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去帮忙,这么点时间也未必来得及反应。
而刺史王睿所在的重城江陵,距离襄阳足足有六百里地。
莫说是援军,信使跑过去都要不少时间。
城中所期待的援军,只能是襄阳县领地内的那些大族了,其中又以蔡家为最。
反观刘起这边,距离襄阳最近的城池是蔡阳,只有六十里地!
在蔡灵经过蔡阳的时候,徐庶就在城中做着准备了。
深夜时分,徐庶和牛仲带着一营军士抵达襄阳东城。
东面被魏延抓在手里,徐庶要过来就是平地,没有受到任何阻隔。
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魏延徐庶这边已有了两千余人。
“不要给他们机会,今夜便杀过去,将他们彻底驱出襄阳。”
“切记约束部众不要乱杀,以免引起骚乱,不利于抚平城池。”
徐庶说道。
魏延没有异议,道:“我带一千五百人去,留五百人守城东如何?”
“一鼓作气,何须防守?”
徐庶抽剑出鞘,道:“庶虽武艺不如文长兄,愿随你一战,一举定襄阳!”
“好!”
魏延哈哈大笑,对徐庶这种性格很是喜欢。
这人有脑子,但又不跟其他书生那般迂腐,而且还能上阵砍人,着实有趣的紧。
三更天,风吹汉水襄阳冷。
两千余扶汉军发难,直接扑向了驻扎在城西的襄阳守军各方。
往日的太平突然被打破,今夜能睡着的人不多,但听到喊杀声时还是大为慌乱。
百姓畏惧发抖,有的在家抱头痛哭,藏好钱粮,紧闭门窗。
嗖嗖嗖——
暗夜里箭矢最先发难,点翻了几个打着火把的值夜军士。
“敌袭!”
“反贼来袭啊!”
守军慌张大叫,开始敲锣打鼓。
牛仲攻破了一个院子,直接砍翻了一个豪族主。
这群几无战斗意志的豪族率先溃逃!
没错,直接溃逃,他们白天就士气低迷,夜里被打根本没有还手的勇气,见人就跑。
李严正立身塔楼之上,发现来袭之后连忙呼来一人,道:“快去告诉县君,就说让各部严守原地,任何人不得后撤,依势而守,可以抵住贼寇,撤则必乱!”
“好!”
那人跑去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回来。
李严又叫来一人询问,这人回答:“县君跑了!”
李严立在塔楼上,当时就懵了。
他不禁转过身去,看向西城门位置。
众人乱哄哄的拥在一块,兵器丢的到处都是,一股脑的往城门外拥挤。
蔡家的援军原先还支撑了一会儿,但迅速遭到了俆曜的攻击。
蔡瑁试图冲过去,又被魏延杀退。
接着县兵和其他各家部曲一卷,蔡家人也垮了。
战斗在顷刻之间分出了胜负。
赵清在几十人的护卫之下,骑着马带着他的美妾匆匆逃命。
除他李严之外,所有守军跑了个干干净净。
立在塔楼上的李严彻底无语,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像是一口血随时要喷出来一般。
恰好一道冷风吹来,让他遍体生寒。
塔楼下已围满了扶汉军。
跟着李严的人因为没能及时退走,只能选择投降。
魏延出现在下方,用刀指着李严哈哈大笑:“兄弟,是要做过一场再降吗?”
李严低头看去,不由苦笑道:“我还没有那般不识时务。”
这一句说完,他突觉心胸开朗了起来。
压在自己头顶的那朵乌云和束缚,像是瞬间消失了,万般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