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族的成分很复杂,大部分的豪族是大宗族势力。

他们不只有钱,而且直接拥有大批人口,以主宗为首,加上同姓偏族、徒附、僮客,多得大宗能有数千户上万人!

有钱有粮有地,还有属于自己的人口,自然就拥有武力,在自己的地盘内,他们就相当于一个个小号的皇帝。

像这种宗族豪帅,就是太守也不敢轻易招惹。

在当世有一句名言,叫‘宁负两千石,无负豪大家’,说的就是大的地方豪帅比两千石的高官还要恐怖。

宛城周边是豪宗大族汇聚之处,不乏手拥几百户的豪族大户,他们拥有抵抗羊续的本钱。

而邹家情况则有些不同。

他们是靠经商起家的,发展时间并不长,宗族人口还没有膨胀起来,武力跟经济实力存在严重落差。

再加上他们家中没有政治靠山,所以必须和地方官打好关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的家业不被那些武豪族侵占。

正因如此,邹家是最好被开刀的对象。

“邹氏小姐尚在贼子手中,邹家主欲取回爱女,需多出些力才好。”羊续没有过多掩饰。

邹横面露苦涩:“不是邹家不愿出钱,只是贼子势大难制,只怕他反来报复。”

“混账!”

羊续一听怒了,喝道:“依你所言,畏惧此贼势大,本郡亦当投降了?莫非你有一女在他手中为质,便有投降之心么?”

惊吓之下,邹横连忙起身行礼,解释道:“郡君误会,邹家绝不敢有此意!”

“既然如此,邹氏当一表决心。”羊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有所指:“不然,有些事我也管不了了。”

这有些事,看似指得是刘起手中的人质邹霜,实则是指郡中几个武力大宗豪帅对邹家的虎视眈眈。

这些个大宗豪帅手中拥有武力,对于邹家的富裕那是垂涎三尺。

座中,一个壮汉抱着胳膊,做闭目假寐状,听到这话立即睁眼,嘿笑了一声:“若谁家愿出钱粮,我的人可以卖命,家中尚有宾客五百余人,皆是善战之辈,唯独缺钱粮。”

此人名周目,出身博望,手中握有人口五六千,日常便养着五六百的家勇,是一个典型的武豪族。

这样的人,地方大员强势时还算规矩,地方大员一旦不行,平日做的也就是强盗勾当。

所以,在许多地方,也称豪帅为宗贼,其实无差。

周目对于邹家之财,最是眼红。

邹横心含怨恨,此刻也别无他法,唯有点头答应,表示愿出钱粮。

邹家这个财主一松口,羊续总算是有好过了些,于是乎看向其他手掌武力的人:“我欲凑些乡勇前去讨伐此贼,如何?”

“宛城城高,严守即可,出战不利。”一人道。

“此贼不同以往,朝廷之军尚且落败,我等如何与之争锋?”

“是啊,守城我们愿意出人,但要打去平氏……”

他们连连摇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拿着身家去跟那个凶贼拼命。

羊续别无他法,只能暂时以防守为借口凝聚众人力量,另一方面继续扩招兵马。

但他清楚,他的爆兵速度,只怕比不过那反贼刘起。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朝廷和刺史那边了……

洛阳,袁府,两道人影对坐。

“本初,此人虽说见识不凡,但终究还未曾气候,如何值得你大动干戈,直接让曹孟德去对付他呢?”

许攸脸上,除了不解之外,还有些急切之意。

袁绍盯着他,忽而一笑:“子远这么着急做什么,莫非你还喜欢这小子不成?”

“说的哪里话!”许攸当即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过了……此人将来,或可为你所用也是说不准的。”

袁绍脸上笑意依旧,语气平静至极:“为我所用?他够格么?”

许攸一愣,旋即苦笑:“既然如此,又何必下重手呢?”

“我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天下大才半数之上,甘愿为我棋盘走卒,我还须一反贼效力么?”

“只不过,我虽瞧不上这棋子,却又不想让他落入她人手中。”

“所以,挥手将其抹除,岂不是最好?”

谈笑之中,似乎便能决定刘起生死。

不过,在四世三公海内第一望族继承人袁绍的眼中,区区一个刘起,确实微不足道。

“说的是皇后么?”许攸问道。

“自然。”袁绍点点头,随后一挥手:“好了,一个死人而已,不必在他身上多飞废口舌了。快快告诉我,此番南阳之行,可有收获?”

“无!”许攸回答的很光棍:“南阳是皇后故乡,又连经战乱,目前尚未形成可用的大势力。”

“我不缺人手,南阳距离洛阳太近,只要出不了问题便可。”袁绍脸上再次浮现波澜不惊的消息,伸手端起一杯热茶。

恰在这时,有人急匆匆立在门口:“大将军急召!”

“何事?”

“曹孟德兵败被擒,所部五千余人一个未能走脱,南阳宜秋贼势大难制!”

坐在那若有所思的许攸猛地一抬头,懵了。

袁绍则一个激灵,手中的热茶泼了出来,打落手上,烫的他龇牙咧嘴,大失风度。

“你说什么!?”

“半夜在我面前说笑么!”

他对通报的人轻喝道。

“万万不敢!家中也已得此信,正欲来报。”来人连忙跪倒。

“还有这种事……还有这种事……”

“牛刀杀鸡,竟将刀折了?”

袁绍神情甚至有些呆滞。

立在那的许攸喉咙一滚,眸子里精光闪烁:好家伙,知道刘起生猛,谁能料到他猛成这样,直接干翻了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