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拱火的那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有谢道钧,大概是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注意力要稍微警惕一些。那个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的矮小人影,跟赵钦龙一同过来那个人,很像啊。

这个关注点不由让谢道钧心中一紧,再加上赵钦龙笑面佛一样的温和面孔却又魔鬼般的狠厉手段,他有点不寒而栗。

然后就在那人绝望之时,赵钦龙又换了脸色,“好了,都是逗你的,七剑山乃是传承千年的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光天化日的滥杀无辜呢?我非常理解你想拜入宗门的迫切心愿,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宗门有宗门的铁律,你们将修行门派视若儿戏,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你说呢?”

那人茫然无措,似乎...活下来了?

面对赵钦龙伸过来的手,他喜极而泣,就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站起身来,“谢谢师兄,谢谢师兄!我一定改过自新,永不再犯,永不再犯!”

“行了,虽然你认错,但是七剑山却不能留你,你应该能理解,对吧?”

“理解理解,是我有错在先,万不敢怪罪他人!”

赵钦龙真将他扶起来,和颜悦色道:“天色已经不早,赶紧下山去吧,速度快一点,兴许明天就能赶回无双城了。”

那人欢天喜地的道谢,然后领着那几个随从一块儿下山去了。

赵钦龙目送几人离去,转身过来时,众人迎着他们的目光纷纷后退,赵钦龙心中十分满意,但是他不说。走到谢道钧面前,还是刚才那副温和的表情,“这个名额是你的,对吧?”

与刚才对那人的说辞,如出一辙啊,谢道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拱手道:“回师兄的话,根据刚才几位负责登记新入门弟子名册的师兄所言,名额确实是在下的。”

反正这是事实,他也不多说,说多错多,谁知道会不会被眼前这人钻了空子。

赵钦龙却没再为难他,反而跟他说了一句:“你是谢剑洪的侄子?”

谢道钧下意识想要皱眉,发现这个动作多有不妥,只是缓缓点头,随后赵钦龙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加油,我很看好你哦。”

在场众人无不侧目,当真是皇亲国戚身份高贵啊,就连这修行门派,也要对其另眼相待!

震慑了众人之后,赵钦龙的心情无比美丽,想到从今往后七剑山飞黄腾达,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必将扶摇直上,这一切,全有赖于师尊啊!只是当初那个让自己在望香楼一干凡人面前吃瘪的小家伙,此刻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若是与他再见面,会是个什么有趣的场景呢?

他回头对已经回到身边的小豆丁说道:“过会儿你做一份今天招录的新弟子的名单给我。”

“是,师兄!”

傍晚时分,无双城城主之子一行人奔走在回程路上,因为今天在七剑山的遭遇,这群人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生怕对方突然反悔杀个回马枪。

“顾程,让马车慢一点,我感觉...不太舒服。”

顾程连忙让车夫放缓了速度,“秦公子?”

城主之子秦少卿撑着头有气无力道:“感觉我的头好沉,好沉好沉,睁不开眼,胸闷,呼吸难受。扶我,扶我躺下。”

顾程慌了手脚,连声说道:“秦公子,别睡下,我们马上就到无双城了,把眼睛睁开!!”

实则距离无双城至少还有三百里路程,他已经惊慌失措,秦少卿躺在车厢里,因为天色昏暗,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异常。口中不断说着“好难受,好难受”,气若游丝。

“秦公子,秦公子?老陈,加快速度,再快再快!”摸着秦少卿逐渐冰凉的身体,顾程浑身泛冷。后面车马同伴闻声纷纷赶上来,“顾程,怎么回事,秦公子怎么了?”

“七剑山,七剑山...”

顾程眼神空洞没有神采,回想起白天那一幕,那人笑得春风满面,却又哪里是在开玩笑?现在他才明白,赵钦龙白天说的那句“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指的仅仅是不在白天杀人,而已。

凡人,在他们眼里果真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啊。

“师兄,我今天配合那一下,做得不错吧?”

“嗯,还算机灵,不枉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

得了赵钦龙的肯定,小豆丁一张鼠脸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等等...是师尊在唤我,你自己喝吧。”

赵钦龙一摆手,吾途召唤!听到他的名字,小豆丁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身前微微躬着身子,尽管这里只有他和赵钦龙两人,但是没有比人后恭敬更加虔诚的态度了。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赵钦龙又转身回来,一拍小豆丁脑门:“喝完这两杯,记得回去修炼,以后要是经常拖后腿,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可不一定顾得上你。”

小豆丁脸上又绽放丑笑,信誓旦旦道:“师兄放心,我现在修炼比起以前刻苦了不止十倍,一定不会落后你两个境界以上的。”

赵钦龙笑骂了一声,这才离开。

看着师兄逐渐远去的背影,小豆丁双手紧握拳头,眼神无比坚定,“大师兄,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虽是月上梢头,不过对赵钦龙来说丝毫无碍,他沿着山间小道飞速穿行片刻,小道半山腰处有一条岔路,里面是一片紫竹林,竹林深处有一个用竹子修筑的小别院。一阵凉风袭过,竹林里便有一阵沙沙声悦耳动听,让人心旷神怡。

走到快临近小院处,赵钦龙停下急冲冲的脚步,稍稍平缓急促的呼吸,这里要把握一个度,不能太明显,也不能完全没有。然后整理整理衣冠,再轻轻咳了咳嗓子,温声说道:“师尊,弟子赵钦龙奉命前来。”

“哦,钦龙啊,进来吧。”

“是!”

此刻他的神情完全不复之前的任何模样,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敬重与斯文乖巧。

吾途在小院里煮茶,现已是寒冬时节,小火炉里面柴火清脆的爆鸣声很是动人。

他伸手指了指竹桌前的竹椅,“来,先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赵钦龙躬身应是,老实说,这个半路而来的师尊虽然用短短的时间赢得了全宗门上下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敬佩,包括赵钦龙在内,几乎所有人对他都还是有一种莫名的畏惧。起初赵钦龙以为这应该归之为吾途当初有备而来的斩杀了陈知周,后来时间长了,才发现其实是因为吾途的喜怒不形于色,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比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