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兄弟愿意帮忙,那就和我干了这杯。”
十安本不饮酒,可是被老村长这么架着,他反倒不想叫人以为端着架子,其实老村长不说,他也正有此意。端起桌上酒杯,十安笑道:“老村长也无需太过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天从来不给人绝路走的。”
老村长眼中燃起了些许希望,畅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是啊,卢家沟好几任村长已经为此一筹莫展,到了我这一代,你看,上天果真派下来你这位神兵,我相信,问题一定会解决的。”
……十安在卢家沟逗留了三天时间,老村长本来再三邀请十安去他家里就住,不过卢桥四附在十安耳朵跟前说老村长家里有个年方二八的孙女,结合第一天到这里老村长的反应,十安便执意要留宿卢桥四家里了。
当然这里面卢桥四为自家十三岁的大儿子打了哪些算盘,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卢桥四显然小瞧了十安的魅力,这三天家里的门槛差点没让卢家沟那群热情好客的姑娘们踏破,就连许多已经成亲几年十几年的婶婶们,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热欣喜,知道这百年不见外人的沟里来了个贵客,定要好生瞧瞧这个俊俏的光头到底有多好看。
三天里十安将卢家沟的风土人情体验了个够,沟头小池塘里的鱼,中间的农田,沟尾的一条小溪,沟两侧的山,四周的树...若不是因为老村长说的那个问题,其实这里要做一处世外桃源,应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这天,小和尚早早出门,深一脚浅一脚徒步丈量整个卢家沟,也不知道在村子里晃悠什么,老村长以为他是要细致领略此地的风光,想要叫人给十安做向导却又让他婉言拒绝。
第四日,自觉落脚许久的十安终于决定离开卢家沟,村里老老小小均是一脸不舍,尤其那些年轻姑娘们更是各自掩面而泣,若是这个好看说话又好听的光头可以留下来不走了,那该有多好?
因为需要十安送信回来,村长牵了卢家沟为数不多的一头驴子出来,十安本欲推辞,村长压住他的肩膀坚持道:“总不能到时候让你再来回跑一趟,这头驴跟了我们十几年,不管走几百里还是上千里,它认得回来的路。更何况,小兄弟这一路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虽然你身体强健,但是既然帮了我们的忙,自然不好意思让你总以脚力赶路,这头驴子不如马儿高大,却胜在耐力持久,总比小兄弟你自己徒步要好许多。”
十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村长手上的缰绳。牵走卢家沟一头驴,才能让老村长和这些村民心里的石头落地,否则就这么走了,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是有这头驴在,想来这小和尚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捎一个消息回来的。
告别了卢家沟,沿青石板大道走出去两三里,外面再次变成山间小路,一直到百里开外,依稀还能看见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再往东走,便又跟十安进入卢家沟之前那般模样了。大概这就是卢家沟目前的主要活动范围,他们养得有家禽牲畜,少有需要出去打猎的情况。
独自上路的十安仍旧按照之前的节奏,三五日便停一停,不过现在他有了一项新的课目,那就是每行走百里路程,便要仔细感受一下每个地方的生灵气息变化。灵气依然没有,但是滋养天地万物的生命气息,也是可以切实感受的。
直到离开卢家沟快一个月,十安终于才感觉到身边有一头驴的好处,虽然他并不排斥孤寂和枯燥,但是长达半年除了一个卢家沟,身边就再也没有半个可以说话的“人”,他也会感觉有些不自在。
后来他还专门给老驴起了个名字,它通体漆黑,唯有四个蹄子雪白,叫他小黑也不合适,小白似乎也有点不搭调,“那就叫你黑白好了。”
盯着老驴看了许久,十安又道:“看来你也不反对,那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从那以后,一人一驴虽然不能沟通,但是十安的话却多了很多。
又往东行一个月,十安只身踏足净土已经半年时间,弯弯绕绕走了也有七八千里了,因为有老驴黑白的存在,以前他偶尔还可以拔足狂奔,这两个月只能老老实实牵着驴走,速度便慢了些。老村长说这只驴可以做坐骑代步,不过十安没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将黑白当做一个可以陪他说话走路排解寂寥的伙伴。
离开卢家沟走了差不多三千里,如老村长所说,他没有在更靠东面的方向看到任何人烟,哪怕是三五人家聚集的小小部落都没有。也终于第一次明显的感觉到,生机的凋零。
尽管依旧身处森林之中,但是树木不似向西那么茂密不见天日,小半的参天大树已经枯死,还有些树木树叶半青半黄,一看就营养不良,倒是地面上一些生命力顽强的灌木丛还稍微的绿意盎然。
其实净土之中走到今天,感受不到一丝灵气氤氲的十安已经长达半年没有修行,放在别的天才修士身上这恐怕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不过十安心中坦然,只要那驴子有吃的就行,否则又得自己一个人了。
“前面,是不是一个小镇?”
牵着黑白走出森林,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城镇跃然眼前,只是脚下路面干涸,城镇外头一些泥土焦黄好似黄沙的稻田也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岁月。城镇外围以条石砌筑了围墙,但是高低起伏不定,散乱异常,显然坍塌多时。视线越过城镇背后,又是大片大片青黄不接的森林,真是好一派荒凉的场景。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十安说话自然没人应答,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跟一头只会打喷嚏,再昂昂直叫唤的老驴子说话了。黑白踢了踢自己的前蹄,又昂昂嚷嚷了两声,十安轻轻一笑,牵着黑白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