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洲,中阳城。
城池规模较之那些真正大城而言只能算中等,不过人族也有数百万之巨。
不得不说上万年的文明演进发展在这凡俗人间也得到了充足的展现,哪怕是一座小城小镇,其规划与建设都能让人赏心悦目。
中阳城比卜庆城要大许多,只是它不若卜庆城那般左右逢源,距离许多仙家门派不是一般的远,所以这里大部分时候没有修士落脚。当然不排除部分修士下山游历时,偶尔也会途径此处,那便歇息一两天。
“喂,和尚,你挡着本小姐的路了!”
这种事情在这里时常发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众多路人顶多也只是略微为说话的姑娘感到可惜,生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可惜脾气有点臭。
和尚回头过来,果然瞧见一张略施粉黛又略带薄怒的姣好面孔。
明明旁边大路还有好几丈宽,也不怎么拥挤,这姑娘偏生要站在他背后说他挡了路,这要放在一些脾气稍微烈一点的人身上,指不定就得跟她杠起来。
他却温和一笑,那如沐春风的感觉差点没把路上行人吹得东倒西歪。
“真是不好意思...”
和尚毫无迟疑的侧身让开了路,那姑娘也全无顾忌旁人上下打量的目光,还轻轻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从和尚身边越过。
这下路人可就有些不高兴了,悄悄在姑娘背后指指点点。。。
“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礼貌,明明是她不占理在先,怎的好像还是人家小和尚占了便宜一样。”
“是啊,人家给她借了路连声谢谢都没有,反倒是让那和尚先道了歉。”
“一看小和尚就是得道高僧,你看看人家那气度,哪里会稀罕跟一个小姑娘争个高低呢?”
小姑娘眉毛倒竖,回头就要上前“以德服人”,身边两个同伴压着她肩膀,却又被她一把挣开,两大步就上前,瞪着那群瞬间噤声的路人甲乙丙丁道:“大婶儿,下次要评理最好当场站出来,背后嚼人舌根子可不是个好习惯。”
两个为了和尚打抱不平的年轻女子脸色一阵怒红,她们不像那些高来高去的修仙之人寿命悠长,最听不得谁说她们年纪如何如何,毕竟可都是还没过门的黄花大闺女。
“怎么,许你做不许我们说啊!”
“嘿...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们,还不知道我南山一霸是谁了!”
说完姑娘赫然是要撸袖子,生猛的模样吓得两个女子连着后退了两步,这辈子也没见过,哪有这般行事作风的姑娘?!
“行了谨言,让人传出去你这像什么话!”后头两个同伴看不下去了,光天化日的欺负凡人百姓,叫别的门派听了去非得笑掉大牙!更何况那姑娘的节奏分明是要跟两个女子在大街上撕扯的模样。
其中一个男子再次伸手按住她肩膀,呵斥道:“你若还不听话,我这就跟师父禀告情况,将你带回山去。”
姑娘嘴一噘,哼道:“算她们走运!”
看到那个始作俑者竟然还在一边骚气的微笑,叫谨言的姑娘气就不打一处来,伸出脚一跺,没想到和尚眼疾脚快,不早不晚在她脚要落在他脚背上时不动声色的微微转了个弧度,就这么轻而易举给躲了过去。
和尚侧身,对刚才打抱不平的路人单手作揖,和声说道:“多谢几位施主了。”
脚下地砖同时传来碎裂的声音,这让在场的明眼人声色俱变,这姑娘,心肠怎的如此歹毒?明明是她不对在先,若不是和尚运气好,恐怕那只脚就得废了!
可现在这样,却也没人敢再张口说什么了,就连那两个硬气的女子,也战战兢兢的咽了咽口水。
那姑娘的同伴脸色一变,低声喊道:“师妹,不准生事!”
他一把将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又朝和尚拱手致歉道:“真是抱歉,我家师妹从小在山里长大,师长们都对她宠爱惯了,不懂规矩,冲撞了小师父,万望不要见怪。”
“四师兄!”
“你闭嘴!”
那男子似乎有些动了真怒,回头望着师妹一脸认真:“刚才的话,为兄只说一遍,再犯,我就让楚河送你回山,休想再下来。”
姑娘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鼻子一皱嘴巴一噘,四师兄直呼头疼,这流程再熟悉不过,每次责备她两句就要拿出这致命武器。
好在年轻和尚无意与他们计较,双手合十道:“道兄严重了,我不碍事,诸位自便。”
见他不欲多谈,那人只得作罢,可小师妹何时被人那么忽视过,当即又要上前与和尚“理论”,四师兄一把揪住她耳朵,“又把我刚才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姑娘隔空对着和尚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断大呼小叫:“和尚,你给我等着,下次再见到你,本小姐非让你跪着叫我姑奶奶!”
然后就吃了四师兄一个爆栗!
和尚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招谁惹谁了?
却说那边,小师妹被四师兄揪着耳朵哼哼唧唧:“元昭,你给我松开,赶紧的!再不松开我咬你啊!”
元昭撒开手,恨铁不成钢道:“好歹你也是灵洲第二大书院的弟子,自己不要形象,书院的形象也不要了?若是耽误了大事,别说我,大师兄都保不住你!”
“不就是几个小魔...”
“钟谨言!”元昭大吼一声,小姑娘连忙捂住耳朵后退两步,“吼什么嘛,不说就不说!”
元昭用拳头使劲捶了捶自己胸口,大呼道:“我就不该答应师父!你这丫头片子,下山的时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要下山历练要修行要成长,我就不该信你的话!”
“行了两位,下山这几天功夫你们已经斗嘴二十多次了,消停消停吧。”楚河心神俱疲的出来打圆场。师父门下八位弟子,除了大师兄和他稍微正经一些,其他人要么胡闹要么缺心眼,每次大师兄不在就得他来看着大家,欲哭无泪啊。
四师兄元昭出奇的没有反驳他,唯有钟谨言还是抿着嘴气鼓鼓的模样,不过也好歹没再说话了。
楚河接着说道:“咱们这次任务本就隐秘,各家都开始私底下地毯式排查,师父也再三叮嘱过行事千万不能高调,说的就是小师妹你!这是我们几大洲的大事,说小点无非就是观察这里是否有魔头蛰伏浸染凡人,说大了,那就事关两族生死存亡,就为了你那点小性子,真要出了事,你就把天心阁搬出来,补得了这个窟窿么?”
自从几个大门派得到消息有邪魔潜藏于普通村落魔化村民之后,各家便商议暗中排查所有人妖两族各类聚集点,方法虽然死板,但不得不慎重。
见有人唱了黑脸,元昭便又唱个红脸:“好了,你再哭丧个脸,一会儿叫大师兄见了瞒不过去,那到时候就真得回山了。”
没想到好好一句话,钟谨言突然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两位师兄顿时手忙脚乱,“怎么好好的还哭了呢...是师兄不对,刚才说话语气重了点,快别哭了,脸都花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确实胡闹了些,却又觉得被两位师兄训得委屈,钟谨言只管哭,就是不说话,泪眼婆娑的模样好像有点好笑,又有点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