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净世青莲,自诛仙玄武大阵东侧边缘盛开,高达百里,一片莲叶几乎延伸到了垂天暮云脚下才终于停下了生长的趋势。

淡淡的青绿色青莲灵气不断从高空上莲叶垂落,融入大阵之中。灵气虽然不至于像木予仁那样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但是大部分受了伤的弟子得了这一份灵气滋补,情况已然好转许多。

另有近三百弟子在艳魔最后那以一臂换宫北瑶重伤的过程中被波及,要么崩碎了仙基被贬为凡人,要么直接葬送了性命。

这无端莫名的一战,第九剑损失可谓惨重。

不多时,一道青光破开暮云,寻千淮身边两朵含苞青莲紧紧漂浮跟着出来。

百里开外的青莲根茎上巨大的口子已经愈合,寻千淮没有收回,而是携着两株身边的青莲直入大阵。

“北瑶呢?”

“寻师叔,您离开之后不久大阵外又出现了一个魔头,实力强大...”

“不要讲那些废话,北瑶在哪里?”

那名真传弟子心神一紧,连忙低头道:“起初的那个黑袍人逃走了,宫师姐没跟我们交代什么,追出去了,还有...”

触及到师叔冰冷的眼神,那弟子再次垂下头去,“秋荷师妹以及纪师弟、木师弟一同跟了上去。”

说完便没了声音,那弟子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傻子都知道此刻寻千淮心中肯定压制了一股雷霆怒火,他甚至都没敢问晏离和卫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离开多久了?”

“不到一炷香时间。”

“先给宗门传讯吧,伤亡情况如实禀报,传令同门,这几天不要外出走动,尽快修复大阵。”

“是!”

那名弟子躬身退出房间,寻千淮盘坐蒲团之上不再言语,待这里重归安静之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直冲天际。

房间里,寻千淮似无奈又似责备的声音淡淡传来:“你看你捅了多大个篓子!宫北瑶,纪泓甲,还有一个天都岭君主的传人,一个小秋荷。若是这几个孩子出了点事,你说这得有多乱?!”

纪泓甲出了事,纪乾州兴许可以克制,秋荷出了事,自己也兴许可以克制,可是木予仁出了事,以公子浮屠那我行我素敢将天都捅个窟窿的脾气,他能克制?宫北瑶出了事,那边还能不能克制?

寻千淮直摇头,这小师弟平日里总喜欢在下面弟子面前装深沉装稳重,可是真要有点什么事就容易上头,尤其在他们这几个同辈师兄弟面前。还没坐上宗门长老位置时就是有名的冒失鬼,可没少让那些个长辈头疼,更少不了让掌门师兄来给他擦屁屁。

“还敢带着晚辈进去,简直就是胡来!”寻千淮自言自语似乎还来了脾气,脸色又跟着恼怒了点。

两株含苞青莲微微颤了一下,乖巧的垂着粉红色花瓣脑袋不吭气。

寻千淮懒得再说了,闭上眼睛开始静养。

垂天暮云往东北方向六千七百里有一个大湖,大湖北向一侧地势略微平缓,周边零星散布了十几个村落,自先民以来便靠打鱼为生,在这里生活了无数个年头。

“阿爹,快收网快收网,有大鱼!”

一条小渔船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脸激动的拍着一个大汉的肩膀。大汉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瞅着渔网里的动静不禁喜笑颜开:“呵,还真是个大家伙,怕不得有四五十斤呢!”

大汉一把抓住渔网手里掂了掂,脸上笑得更是灿烂。

突然小少年揉了揉眼睛,大声说道:“阿爹,你看那是不是血鹦鹉?”

大汉闻声差点踩滑了一脚,怔怔的望着渔网里沸腾的鱼群,就跟失了魂一样,“是,是血鹦鹉,是它!”

明明是件高兴的事,不知怎的,他却已经泪流满面。

小少年又呼喝一声:“阿爹,快把渔网拉上来,当心跑了!”

大汉回过神,一通手忙脚乱,“对,对!”

兴许是这凡俗世界也经年累月受佛门道家仙人菩萨的灵气洗礼,虽然凡人不能破冲海,但身体素质比起那些贫瘠地带的“荒民”而言又要强上许多,百十来斤的大鱼两手一拽就能上岸。

“这下阿哥有救了!”小少年语气欢快,捕到一条两三斤的血鹦鹉,似乎远比那条五十斤重的大鱼让他高兴。

大汉也重重松了口气,将渔网拖上渔船之后笑道:“走吧,可以回去了,今天超额完成目标。”

父子俩有说有笑,不远处有别家的渔民高声招呼:“老贺,今天这么早就收工啊?”

大汉嘿嘿直乐,大声应道:“这不刚出船就撞上了么!一条五十斤的红尾曼龙,还有这个!昨天才说最好能捕到一条血鹦鹉,没想到今天就来了,往日三五年可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尾巴,你说巧不巧!”

说完他还扬了扬手上的血鹦鹉,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那渔民竟也跟着兴奋起来,激动程度丝毫不亚于大汉和小少年刚发现这宝贝的时候,“还真是血鹦鹉,这下你家大少爷可有救了,快赶紧回去,我去请赵药师过来。”

那模样怎的比大汉还要积极?

大汉又分明没有见外的意思,点头道:“行,我和小二先回,赵药师那里就麻烦你了。”

“嗨,都是自己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两条渔船这就早早下了工,那热心渔民下船之后急冲冲离开,沿途不停吆喝老贺家捕到了一条血鹦鹉,可以救治那个似乎重病在家的老贺家大少爷,没想到越来越多的村民聚集,这形势眼看就跟赶集市差不多了。

“大叔,请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从附近哪里经过?”一个容颜清丽的绝色女子拦下了一个中年村民,不消说,自然是一路北追悬公子几千里的宫北瑶。

北悬自身实力本身就不比她差多少,加之两天前那一战大多数压力都被艳魔承受,他本身并没有受到不可逆的重创,倒是宫北瑶元神和本尊俱是大伤,早已摇摇欲坠,追了半路就失去了北悬的精准方位,却偏生又是个冷傲执拗的性子,不肯放弃。

摸着大概方向一路寻来,这里有北悬留下的淡淡的气息,尽管这一路上都有他有意无意残留的痕迹,但是这次尤为明显。这大概又是一个迷惑宫北瑶的圈套,可是她别无选择。

中年汉子一见宫北瑶便有顷刻的失神,随后回过神来,却也不怎么尴尬更没有什么局促,“这位仙子,抱歉得很,你说的这个人我没见过,还是再问问别人吧。”

说完不等宫北瑶回应,他转身便走,步履从容不慌不忙,宫北瑶站在后面微蹙眉头,看着那汉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空旷的原野上,那道倩影突兀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