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很多家族，王侯将相的后代，为了躲避战乱或者皇权纠纷的追杀，选择的躲避之地，多数都在山川、丘陵地带。”
“而你们选择的这个地方，却是平原地区。平原地区的特性，不需要我多说吧？在那种时候，流动人口稀少，你们这么一大批人躲过来，何其惹眼？”
“更何况。”廖舟冷笑一声：“秦朝的都城，与你们现在所在的放逐之地，并不远。”
“你们既然是反抗失败，躲出来的人，为何不选择远一点的地方，而选择天子眼皮子地下的地方？”
高利民脸色顿时一僵，半晌才嘟囔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翻了个白眼，屁话。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不是无所畏惧，就是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这样的冒险精神，只怕恨不得躲到天边，躲到海外，躲到秦国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去。
而若真是无所畏惧的前者，就该想尽办法继续反抗，或者拼死一击，不会选择逃避了。
纵然高利民说的在好，但假的东西，始终都是有漏洞的。
果然，高利民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扭曲了起来。
黄清心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是说了一半实话，编了一半瞎话吧。”
“或许你们真的是当年陈胜吴广的手下，可你们并不是在他们失败后逃出来的，而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选择出卖他们，换取功名吧。”
“然而你们并没有想到，他们败了之后，你们并没有得到你们想象中的优待。要么就是当局者要杀了你们，斩草除根。要么就是……”
他凉凉的看着高利民：“对于你们这种背主忘恩的东西，那个当局者敢用，就随意打发了你们。你们没被当局者看重，又因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世人排挤抵触，最终落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下场。”
“所以你们开始杀人、吃人，为了活，也为了泄恨。”
随着黄清心的话，高利民的脸色愈发难看。
黄清心：“我猜测的对吗？高、利、民！”
高利民狰狞的瞪圆了眼睛，原本泛着油绿光芒的瞳孔，渐渐变成了血红色，额头上黑色的对角也显露了出来。
他张开嘴，露出森森利齿：“没错，你说对了！”
“我们就是被耍了，他们答应给我们的皇权富贵没有，加官进爵也没有！把我们打发到现在的放逐之地，还屡次派人暗杀我们！”
“我们被周围人厌恶，排斥！我们没有粮食，他们不肯给我们。冬天了，我们没有御寒的衣服，他们也不肯给我们！”
“我们挨饿受冻，他们还要唾弃我们。当局者还要追杀我们！我们只是想活！只是不想死，我们有什么错！”
他周身的阴气呈现出黑红之色：“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哪怕吃糠咽菜，哪怕衣服破旧，只要不会冻饿而死，我们就满足了。可当局者在干什么？他们山珍海味，荣华富贵的享受着……”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下意识开了心窍看他。
先前我无意间发现，开心窍时，我可以查看人灵魂深处的影像。高利民刚进来的时候，我没敢乱来，是因为我对他有防备。
如果我冒然开了心窍，他有所反抗，我很有可能会受伤。但现在不同，他情绪激动，顾不得防守，是我最好的机会。
心窍打开的瞬间，我体内的仙气浓郁了几倍，但周身皮肤也开始疼痛。
我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专心查看高利民。
我看到他们手染鲜血，踩着人的尸骨喝酒吃肉，而他们脚下的人，衣服上有破洞布丁，身材健壮，但皮肤粗糙，显然就是普通的耕地而生的百姓。
我还想在看什么的时候，高利民突然看向我。
我只感觉眼睛一疼，像是被钢针扎进眼睛上一般，疼得我直冒冷汗。
谷俊杰抬手搭在我肩膀上，一股冷意袭来，那股子痛意消散了不少。
我强撑着精神看着高利民：“你说的这么好，你们的遭遇全是当局者造成的，可你们并没有反抗当局者，而是将自己的愤恨，发泄在了无辜的百姓身上！”
“若你们无辜。那些被你们杀死的百姓何辜？”
“若你们无辜，那些信任你们，却遭遇你们背叛的反抗者何辜？”
我冷下脸质问道：“你们，哪里来的脸说自己无辜！”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生存，虽然残忍，倒也情有可原。但实际上呢？不过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不敢反抗当局者，就挑选那些弱小欺压。
狗屁的可怜！
令人作呕！
黄清心赞赏的看着我。
高利民恼了：“你懂什么！当局者有权有势，陈胜吴广这么多人，都没能成功，我们不过百余人，我们怎么可能成功！”
“既然你们选择了隐忍，接下来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也都是你们该承受的，不是吗？”我反问。
高利民被噎的哑口无言。
好久之后，他看着我，突的笑了。
笑声尖锐诡异，仿佛是生锈的铁片，摩擦着石块，发出来的人类无法忍受的音波。
“不愧是小道童，这份道心，当真罕见。”他满意的盯着我。
我却觉得不寒而栗。
那种眼神，像是在看一种食物，一种美味食物的感觉。
黄清心的耐心耗尽了，直接问道：“你来到底要说什么，故事也讲完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
高利民压下异常波动的气息，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对，该办正事了。”
“既然被你们看穿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这次来，想要小道童助我。”
我，黑人问号脸。
这货怕不是被气傻了吧？
找我，救他？
我要是有能力，只想杀他，绝不可能会救他。
高利民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再次重复，并且强调：“对，我就是想你助我。”
“我被困在放逐之地太多年了，会死，但不会灭。无法投胎转世，只能夺舍转生。虽然每次都拥有新生命，但是其中弊端颇多，活着不像人，死了不像鬼的，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