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宁九不适应当地的吃食,冯姐给煮的这碗面明明很好吃,他风卷残云般连汤带水地都吃进去后,很快肚子就开始叽里咕噜地乱叫了。

一下午的时间,他就跑了七八趟厕所。冯姐犯愁地说:“这可咋办。老鲁,你看看家里还有肠胃药没有?”

宁九拉得快要虚脱,脸色苍白,但他还是觉得很歉意:“冯姐,没事,水土不服而已,不用吃药。”

话还没说完,他又突然满脸冷汗,捂着肚子跑卫生间去了。

老鲁粗声粗气地说:“看样子你们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说完这话,他颇有意味地看了冯姐一眼。冯姐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话想说,又给咽了回去。

竺三青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里,无所谓地说:“没事,他命大,死不了。鲁哥,你也不用找什么药,明天早上他自己就能好了。不过你说得对,今天看样子我们是走不了了,还得打扰你们一晚上。”

说是打扰,但竺三青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叨扰他人的感觉,说起话来像是自家人一样。

冯姐和鲁哥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前后脚走出了堂屋,他们的脸上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为难之色。

宁九从卫生间出来,两条腿已经虚脱得快要走不动路,只能扶着墙,慢慢地贴着墙根走。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如同悬丝,再这样下去,估计就快要没气了!

此时的他就像游魂那般,走路都没有半点声音。

这时,他突然听见墙角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下怎么办,他们要是住一晚上的话,会不会……?”

“没事,到时候我在饭里加点料,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保管什么事都没有。”

“你说你也是,怎么就把陌生人带家里来。”

“不是我,是小花。这孩子……她中午跑出去了。”

“你怎么不说看着点。”

“我怎么没看了,我明明看着她睡着,自己才敢睡的。”

“没办法了,只能……”

“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显然是冯姐和鲁哥的对话,在提及小花之后,冯姐的声音明显带着哽咽,甚至到最后能够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宁九想起中午那会冯姐微红的双眼就像是哭过。

他们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拉肚子的宁九并没有多想。他只是记住了冯姐说的一句话!

“在饭里加点料,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

“这是不是就足以说明为什么自己拉肚子快要拉出灵魂来了?”宁九想着,加快脚步回到堂屋,拉着竺三青就要往外走。

把竺三青弄得莫名其妙,他扶着宁九说:“你这是干什么?拉肚子拉迷糊了?你现在走,到时候只能拉雪地里不说。你拉一泡的功夫,能把你屁股给冻成一整坨,你信不信?”

宁九的脸色铁青,此时他的肠子又在剧烈蠕动,翻江倒海的感觉顺着腹部由上往下涌动。他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竺三青就往外走。

谁知就在这时,冯姐和鲁哥走了进来。

宁九一看到他们俩,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噗”一声巨响,紧随跟来的恶臭之气弥漫整个堂屋!

宁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行吧,这下是真走不了不说,这张脸还往哪里放!”

冯姐和鲁哥收拾出来一间空着的房间,让宁九和竺三青休息。

吃过药后的宁九稍微要好了些,但脸色还是非常难看。

看着歪在床上,用被子盖着下半身的宁九,竺三青捂着嘴偷笑。

宁九虚弱地说:“你还笑,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他这么一说,竺三青笑得更厉害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宁九将冯姐说要下药在饭菜里的事情告诉给了竺三青。

奈何竺三青并不相信。他说:“这不可能。这里不过是个普通村庄,又不是母夜叉的黑店,给我们下药要花药钱,治你拉肚子还要花药钱,谁这么傻去做这事。”

宁九困惑了,话他是亲耳听到的,可竺三青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们两个大男人,即便卖到山区去,也不可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若说把肉剁了包成包子,这里又不是包子铺。

竺三青说:“说得就是啊,但凡这村庄里有家包子铺,我们也不会在冯姐家混吃混喝不是?所以你肯定是听错,想多了。”

“真是我听错想多了吗?”宁九还有所疑惑。

这个村庄果然如冯姐所说,越到晚上越是热闹。好几个小孩子来找小花玩,他们在院子里跳绳踢毽子,丝毫不害怕低气温带去的寒凉。玩到后面,小花甚至脱掉了棉袄,就只穿了一身保暖内衣跑来跑去。

然而小花跑得越欢快,冯姐脸上的愁容就越明显。

这个地方夜幕降临得很晚,七八点外面还一片光亮,差不多接十点的时候,天色才明显暗了下来。但因为有雪反光,使得村庄里都不需要路灯就能够看清道路。

更何况此时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道路上人头蹿动,聊天的、打牌的、嬉闹的、吵架的,好不热闹。

竺三青也跟风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两串冰糖葫芦,二傻子过年一样傻呵呵地笑着递给宁九。

宁九满脸黑线:“我在拉肚子!”竺三青笑得更傻了。

这时,冯姐进屋来招呼他们俩到堂屋吃饭。

宁九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十五分。“这里流行子时吃晚饭?”

竺三青将糖葫芦啃完,无所谓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更何况平时我们这个点也会去吃宵夜,没什么奇怪的。走,我扶你老人家吃饭去。”

话虽如此,宁九还是觉得奇怪。再加上下午那番对话,哪怕他们现在认为那是他听错了,但防人之心总不能缺。

所以当竺三青大吃特吃的时候,宁九还是留了一手,暗自催动梵生戒以护住身体。

没曾想到的是,果真在竺三青吃了饭没多久,就“咚”地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宁九见状,也紧跟着双眼一翻,趴在桌子上。

冯姐和鲁哥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