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这是臣梦中听人所说”林丹道。

这确实是林丹听梦中的自己说的,那天梦里,梦中林丹告诉他,他要复兴大明主要的敌人是东虏,但是大明制度腐朽,兵不能战,民不能安,要想在这乱世之中振兴大明,只有把所有的百姓都武装起来,才有可能打赢这场不可能赢的战争。

“梦中所说?”公主愕然问道。

当下林丹便把自己做的梦对公主说了。

梦中的林大哥对林大哥说的,呃,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肯定是林大哥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公主自动脑补了一番,才道“那不还是林大哥!”。

闻言林丹竟然也是讷讷无语。

第二日,在皇女都督北面军事行营,针对林丹所提变民为兵,公主召开了一场御前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林丹,高白秋,马恶,周扬青,罗祥。会议一开始,林丹就先把昨日对公主所说的话,稍加润色,说给众人听。

一时之间除了公主外,大家都是面面相觑。

“林将军,如你所言要把田地都收归朝廷,如果赎买去哪里寻如此多的银两,如果不是赎买那便是抢了,如此作为恐怕要激起民变啊!”过了好一会儿,沉默才被高白秋打破。

高白秋虽然对林丹所说的得兵数万很感兴趣,但是却不持乐观态度,毕竟如果用抢的,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是个人都不会束手待毙。

“怕什么,有兵在,谁敢作乱,到时大军一到鸡犬不留,杀几个挑头的,我看事也就办成了。”还没等林丹回答,马恶便叫道。

“确实不曾有银两来赎买,不过涞源田地大多在大户手上,只要把田地分给百姓,就算有变,从乱的人也不会很多。”林丹道。

“大户田地也是数代积累而来,如今全部收归朝廷,徒靠兵马弹压,就算今日不敢作乱,难保日后大兵压境之时不生反叛之心。”高白秋道。

对于高白秋所说,确实是一个隐忧,这些人如果限于形势,暂时不敢作乱,难保自己以后和东虏大战的时候,他们不会趁机在背后捅刀子。

一时想不到对策,林丹不由沉默起来。

“闯军在时,县中大户大都捐助过饷银,不如以此问罪,将人都抓了起来。”知县周扬青突然说道。

闻言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咳”“咳”罗师爷也是满脸尴尬!

“如你所说,你俩不是该千刀万剐?”高白秋讥讽道。

“我…我…我”周知县一脸窘迫。

“小人觉得既然分不清楚忠奸为何不试一试呢?”罗师爷小声说道。

“怎么试?”林丹问道。

“小的想着,这些大户就算不满,目前也不敢公然反叛,多半是要私下串联,等待时机,不如派人打入其中引蛇出洞。”罗师爷答道。

“这到是个办法,高参军,马指挥以为如何?”林丹道。

“好是好,只是这能打入富户之家的人却是不好找。”高白秋思索一番答道。

林丹闻言也是觉得难办,忽的看了一眼罗师爷,心里不由有了计较,对罗师爷和周知县说道:“看来只有委屈二位了”。

五香居的大堂内“听说周扒皮和罗师爷今天被公主问罪,说他们投降闯贼有失臣节,打了三十大板。”食客甲道。

“你怎么知道?”食客乙道。

“我在衙门口亲眼看到的。”食客甲道。

“可惜了!”食客乙道。

“可惜什么?”食客甲道。

“周扒皮的罪名,按大明律应该送菜市口啊!”食客乙边说边做砍头动作。

崇祯17年4月23日知县周扬青,师爷罗祥,因为降闯失节被杖三十,念其献城有功,保留其涞源知县的职务戴罪立功。

为了保证乡公所和分田事宜能够顺利推进,林丹直接动员军队下乡,协助推进。

大户们虽然不情愿,但是在军队的压制下也是不敢反抗的,将各乡公所的土地分给在地百姓,百姓自然个个是欢呼雀跃,十分拥戴。

又撤销原来的里甲之制,直接将百姓按照军队的伍什制来编组,每五户为一伍,每十户为一什,因为分田是按户分,那些兄弟聚集的便分家立户,以求多得田地,反而使得县中户数大为增加。伍长户和什长户,平日里需要按乡公所的命令,将手下丁口聚集起来,操练军阵,生产粮食和武器。

又规定,每户生产的粮食必须要交一半到伍长户当作公粮,为以后备慌,出征时使用。

王安镇乡公所是最后一个分土地的乡公所,这里的百姓中有一半是靠上山给铁矿厂,挖矿为生,田地不够分,情况较为复杂。

乡公所将这种特殊情况,上报行营,公主和林丹商量后,给的回复便是,田不够分就分矿,以矿换粮。

行营又将城中工匠,集中起来,成立了以生产武器装备为主的铁匠厂。

县城中的商户市民,林丹也不放过,也按什伍编制,只是不按户,而按丁,每日必须在伍长的组织下,进行军事训练。

如此一番制度变更使得涞源县,整个变成了一个大兵营,一时之间,不管是在县城以内,还是郊野乡村,每日里都能看到在伍长和什长率领下的队伍在做军事训练。

对于大户们林丹还是给予一定安抚和尊重,他的办法就是补偿官职爵位,以行营名义一口气封了几十个官职,什么知府,县令,指挥,各有品级。

眼下行营所能控制的地方不过涞源一县之地,这些官职实际上等于白纸。

但是行营也承诺来日进兵,打下地盘后马上兑现。

夜色下的涞源县,十分安静。

自从变民为兵后,整个县城之中商业气氛大减,到了夜间,除了家中有病人的要出来延医问药以外,就只有巡街的兵丁,在城内巡梭。

在城南条子巷,田代真田老爷,正在自家院子门前迎客。

田代真今年五十有六,有秀才功名。

说起田家,可以说是涞源县城第一富户,城外庄田无数,城内也是广有产业,园子,店铺,几乎占了涞源县三分之一,这些产业都是田家数代先祖积累而来,当然这其中是少不了巧取豪夺的。此次官府,更改制度,田家损失最重。

田代真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却不敢公然违抗。

他今日设宴,名叫百官宴,所邀之客都是那些土地被剥夺,被行营一张空白官告所委任的涞源大户。

“老爷,周知县来了!”身旁管家王财提醒田代真。

周知县和罗师爷此时正从两顶小轿子下来,旁边有4名捕快充作护卫。

“父母大人安好!”田代真连忙上前行礼。

“应该是下官见过知府大人才是!”周知县回礼道。

此时田代真以被行营授予,大同知府之职,不过是空头支票,眼下大同还在投降李闯的明大同总兵官姜瓖手上。

“老父母,莫要打趣,还请里面请。”田代真苦笑道。

“田老,下官现在这知县也是有名无实啊!”周知县道。

周知县这话到是真心,他虽然还是涞源知县,可是县中之事基本都是行营决定,除了受命和县中大户打好关系引蛇出洞以外,他基本是无事可干,这田代真便是他刻意结交之人。

当下田代真领着便引着周知县进府而去。

田府内今天开了两桌酒席,眼下基本都是坐满,宾客们看见周知县进来,纷纷起身过来见礼。“下官灵丘县令宋章见过大人!”被行营封为灵丘县令的宋章上前见礼道。

宋章也是涞源县中大户,不过财力却是远远不如田代真,只是一乡下土财主。

家里数代以内也没有出过一个有功名的,此番田地被收归朝廷,虽然肉疼,但是得了一个灵丘县令的空头委任,也觉得光耀门楣。

是宋家百年来从来没有的荣光,连忙命家仆去请裁缝做了身官衣,今日宴请听说是百官宴,便自穿了来,场中富贵之家大都心里骂他草包。

“哦?宋大人啊!,你我同为县令,不好称下官啊!”周知县道。

“老大人是前辈,当得!当得!”宋章道。

周知县听得这人说你我同为县令,心中不由有几分鄙夷其粗鄙不堪。

心想,以前就是你这样的土老财就是要想见自己一面,不知要托多少关系,花多少银两,今日得了个空头的灵丘县令,也来自称同僚,实在是恬不知耻。

虽然不喜,周知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入了席。

在场大户其实都被行营授予了官职,但是大多人都没有当真,只有这宋章不仅一口一个下官,还弄了一身官服前来赴宴。

“诸位,今日这宴,乃是庆贺大家加官进爵,来,来,来,老夫先进大家一杯!”

田代真举杯向众人敬酒道。

“老田你还真想去大同当知府啊!”被授予曲阳县令的王德化讥讽道。

王化德家乃是仅次于田代真家是涞源居二的富户。

在城里又经营赌坊和妓院,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对于这将土地收归朝廷的政策,他心里更是恨极,只是碍于对方有兵不得不从。

这次来田府参加宴会,本以为是田代真要叫大家来商量怎么对抗朝廷政策,没想到田代真居然是为了恭贺大家加官进爵,心中有气,便出言奚落田代真。

“这官哪里能当真,不过是白纸一张,眼下咋们的家产却是实打实的没了。”被授予平山县令的董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