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到东古寨,便让李天明带着作为预备队的一百人前去监视敌人,自己带着连续作战一天的部队趁敌人还没到的时间,抓紧吃饭休息。

还没休息多久,李天明派人来报说敌人已经咬上来了,当下不敢休息,准备转移,临走时又命人放火将东古寨烧了。

吴八不解,问道:“将军,把寨子烧了,咱们以后住那?”

“住到涞源去”林丹笑道。

其时是为了给敌人营造自己兵少,不敢正面交战的错觉,甚至连有寨墙依托的东古寨也不敢守。

刘朋一路损兵折将赶到东古寨,眼前却只看到一片火场,敌人没有一根,此时夜已深,他也不好再追,便命令大家在寨外扎营。

只是晚间不时有小股敌人过来骚扰,好在他提前有所布置,并未受到损失。

到了第二日,众军正在吃早饭,忽然有探马像刘朋报告发现明军在寨子西北面。

刘朋心里不由一惊,问道:“有多少人,是谁的部队?”

那探马回答道:“约莫有1000人,不过小的看大多是乌合之众,披甲的也少不足百人,看打的旗号是大明皇女都督北面军事”。

大明皇女不就是公主,刘朋心里不由一喜,又听得对方披甲之人不到100,当下便传令三军整队迎战。

两军在东古寨外西北十里处相遇,长平军和天雄军,依地势列阵,作守势。

大明皇女都督北面军事大旗立在一处稍高的土山岗上,旗下站着一名仙姿玉色的红衣女子,在其正前方列着一队甲士,正是天雄军精锐。

两军开战,刘朋亲自率着500精锐甲士像山岗仰攻而去,这些都是闯军百战精兵,行进中阵列也是十分整齐,双方越来越接近,忽然刘朋看到明军阵列中走出一些士兵,手里拿着形状各异的陶罐。

此时闯军是仰攻,已经到了半山腰,对方在山上,他在半山,只见对方用火把轻轻一点,陶罐瞬间就燃了起来,接着便将燃烧的陶罐抛下。

火势熊熊,陶罐里装满了油脂,闯军被陶罐砸到的士兵全身燃起大火,油脂散落火势更大,一时闯军大乱。

“咚”“咚”“咚”公主亲自擂响了战鼓。

“杀啊!”

林丹,马恶,等将领身先士卒往下冲杀下去。

大明崇祯17年,大顺永昌元年,大清顺治元年,4月21日。

大顺朝涞源守备刘朋统兵1300人,在东古寨西北十里处率军和明军激战。

明军狡诈,用陶罐装油脂纵火抛下,闯军大乱,又有明军将领率持斧头,锤子等钝器的士兵冲杀闯军甲士,顺军大败,伤亡惨重,阵亡者高达三百多人,余者被俘,刘朋和手下校将多死于乱军之中。

4月22日当从逃回来的少量残兵口中,得知刘朋大败生死不知时,周知县不由心头惶急,连忙召罗师爷来商量对策。

“师爷,眼下刘朋兵败,县中只有几十衙役,倘若明军来攻如何是好?”一见到师爷,周知县连忙问道。

“守是守不住的,我听说这伙明军打的是大明皇女都督北面军事的旗号,想必是天子之女,不如趁机献城。”罗师爷道。

“可是我等前番降闯,若是殿下追究岂不是性命难保?”周知县道。

周知县还是害怕自己降闯的事情,不能容于公主,心中十分游移不定。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明军已经到了城外,正在构筑营垒。

“东翁,事情紧急,还请早做决断,若是等到明天明军准备好攻城器械,城破之时就是想投降,也不可得啊!”罗师爷道。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周知县也是没了注意。

看他如此样子,罗师爷也是无语,心里直骂草包,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也只有劝道:“此时迎大军入城,是献城之功,前番就算有失节之处,也是情势所迫,再说这天下因为情势投降李贼的官员不知凡几,焉能都杀了?我看此时正是邀买人心之时,断不会加害东翁的。”

对明军需要邀买人心这点,罗师爷自认自己是没有分析错的,明军此时兵马不多,立足未稳,若是一进城就杀害那些因为情势所迫投降李闯的官员,就是把官员们推向李闯,给自己塑造更多的敌人。

“那还烦请罗师爷,替本县走一趟城外军营。”周知县道。

“即是公主殿下到了,东翁还是亲自出城拜见的好。”罗师爷道。

城外明军大营,公主、林丹、马恶、高白秋等人正在商量明日攻城事宜。

一名士兵来报说:“涞源县令营门外求见殿下。”

“看来咋们的攻城器械,是不用打造了。”高白秋笑道。

“殿下,此人必是来请降,眼下咋们正是用人之时,还是应当抚慰,以安其心。”林丹道。

“宣”公主道。

不多时周扬青和罗祥二人,被带入中军帐中,两人一进帐看见一红衣女子高坐于军帐之中,知道必是公主连忙跪拜道:“罪臣,周扬青,罗祥拜见殿下千岁,千千岁。”

“二位何罪之有啊?”林丹道。

“臣等前番因为闯军势大,迫于形势,屈节事贼,有失人臣之道。”周知县道。

“所来何事?”林丹又问。

“闻殿下王师已到了城外,特来迎驾入城。”周知县道。

“你等前番即是情势所迫,本宫自然也能谅解,眼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希望你二人以后能将功折罪,报效朝廷。”公主道。

虽然不喜二人之所为,但是公主也知现在不是问罪之时。

当下两人叩头谢恩,周知县道:“臣已经将家小都迁出了县衙,以作殿下行宫,还请殿下入城。”当下大军进入涞源县城,在进城的路上林丹对公主笑道:“这周扬青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公主不解,问道:“何出此言”。

“其为一县父母,能屡次化解兵灾,不正是造福百姓吗?”林丹道。

闻言公主不由莞尔。

涞源县衙,现在已经是大明皇女都督北面军事行营,原来后衙知县的眷属已经提前迁出,公主进城后便居住在后衙内。

“林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后衙花园中,公主问身边的林丹。

一进城,安排完接收工作,林丹便到后衙求见公主,他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和公主商量,而且一定要取得公主百分百的支持。

“殿下,你觉得我们大明有百万军,为啥打不赢东虏,灭不了流寇?”看着公主,林丹语气诚恳的问道。

“我在宫中时,也听太监宫女说过,我大明的军队缺额严重,说是一万兵,但是能有五千就算是不喝兵血的好官了,至于为什么打不赢东虏,却是不知。”公主答道。

两人此时已走到一处凉亭下,便在亭中坐了。

“东虏军制殿下可知?”林丹问,亭中对坐,看见公主美丽的容颜,林丹不由有些心跳加速。“我只知是叫做八旗,内中情况并不知晓,难道这八旗制度有何胜过我大明之处?”公主道。

“殿下,东虏起兵的时候,民不过千,甲不过十三副,却能崛起于辽东,除了统率英明,便是靠其所为的八旗制度,变民为兵,使得小国寡民而有强军,八旗把女真民众编为旗丁,战时为兵,闲时为民,假使有口十万,便可得兵数万,这些人平时不打仗时,也由所属牛录负责训练操演,耕种土地”林丹道。

“这到是和我朝卫所制度颇为相同,只是为什么现在东虏之兵能战,我朝之兵不能战?”公主道。

“我朝户籍制度严苛,一旦入了军籍,便永世为军户,国初时人口不多,田地充足,大家就算入了军籍也能有田土可以耕种,所以制度运行良好,不仅国家得百万兵,还能得百万粮,只是后来人口繁衍,土地却是被卫所官僚占为私有,百般盘剥,军户便生活艰难开始逃亡”

“又加上长年没有战事,军官为了多占土地,对逃亡的军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年累积下来,便是纸面上有兵一万,实际有一半就不错,在这剩下的一半中,如果能有3成士兵能长期保持战斗训练,那就可以称得上精兵了”林丹道。

“卫所如此败坏真是耸人听闻,林大哥那募兵呢?天雄军和关宁铁骑,不都是募兵,听说粮饷很高,装备也都是最优的,为啥就打不赢东虏呢?”公主问。

“殿下,募兵虽然能战,但却是朝廷财政的负担,自万历46年起为了应对辽东战事,每年朝廷要加派辽饷,每亩加派3厘5毫,共增加赋银200多万两,说是3厘5毫,官员层层加码,百姓受到的盘剥却不止于此,有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便落草为寇,为了对付匪寇,朝廷又加剿饷,如此便是恶性循环,国家和百姓也都是,一日难上一日。”林丹道。

“林大哥,可有什么办法解此两难之局面?”公主觉得林丹一定有解决之法,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公主认为若是不变更制度,以涞源一县之地可以养多少兵马?”林丹反问道。

“想来就只靠赋税,连长平和天雄两军也都是勉强”公主道。

“殿下英明,臣思日后必要和东虏,闯军交战,作战的根本在于兵力,装备,粮草,臣有意学习东虏制度,变民为兵,将县中土地收归朝廷,划分给乡兵所,乡兵所负责生产粮草军械,和乡兵的日常训练,这样国家有兵,百姓有田,两难变两安,虽涞源虽然只有口七八万,但却可得兵万余,若是敌人来犯,发全县丁口也可得3万之数”林丹道。

林丹是想把涞源完全军事化,不管男女老幼全部编入服务军事的管理制度当中来,这样涞源就从一座普通的县城变成了一架军事机器。

国家有兵,百姓有田,两难变两安,这句话让公主十分兴奋,她激动的道“若是父皇能听到林大哥之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