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寨,聚义堂。

高白秋与红脸虬髯寨主正在闲话,一名小卒前来禀道:“寨主,营外有人求见,说是寨主相邀。”

“想必是那林丹。”高白秋笑道。

“这人到是胆大。”红脸汉子道。“想不到锦衣卫中也有如此人物。”两人边说边像营门而去。

见了林丹,高白秋拱手作揖“林大人真是胆大心雄”又向身旁红脸汉子指道:“这是我家寨主马恶。”

“见过马寨主。”林丹见礼道。

“林大人不在京中享福,跑到这山里所谓何来”聚义堂中,宾主落坐,马恶问道。

“马大哥实不相瞒,京城已经陷落。”

“什么?”马恶与高白秋齐惊道。

当下林丹便把李闯东进,攻占京师之事详细说与二人听,见二人神情,便知他们常在山中,不通外间消息。

“李贼可恨,若是卢督师在哪里让李贼猖狂。”马恶道。

“卢督师,可是宣大总督卢象升?”林丹问。

“正是。”马恶道。

“不知马兄,和卢督师有何渊源?”林丹问。

“实不相瞒,我落草前乃是天雄军千户官,高先生却是在督师幕中赞化军机。”提到天雄军,马恶也是神采奕奕。

天雄军乃是卢象升组建的军队,和全是骑兵的关宁铁骑不同,天雄军大多数都是步兵,这只部队都是由家人、朋友、老乡组成,因此特别有凝聚力。往往一个人战死会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使得天雄军战斗力激增。

在崇祯年间天雄军转战千里,打农民军,打清军,立下战功无数。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卢象升领兵进驻巨鹿的贾庄。

太监高起潜统帅关宁铁骑数万在鸡泽,距离贾庄不到五十里,卢象升派遣杨廷麟去要求援助,高起潜理都不理。

十二月十六日,卢象升领兵至蒿水桥,被清军主力包围。卢象升命虎大威护左翼,杨国柱护右翼,自领亲兵于中军架炮设弩,与清军决战。

自辰时直战至未时,炮尽矢穷,卢象升下令以短兵奋战,清军以精骑夹攻,士卒多死,虎大威欲携其溃围,卢象升按剑大呼:“将军死绥,有进无却!”

率亲兵跃马冲阵,身中四矢三刃,壮烈殉国。

高起潜随即不战而溃。

“在下虽久处京师,但也知卢督师爱兵如子,每战必然身先士卒,天雄军更是我大明少有的能战敢战之军,每每京师百姓提及卢督师和天雄军,多是钦佩有加。”林丹道。

“是啊,卢督师忠勇为国,我们天雄军更是个个好汉,没有一个孬种,可恨高起潜坐拥数万关宁铁骑却见死不救,以致我天雄军数千兄弟陨命于巨鹿,卢督师更是力战殉国。”马恶语气悲愤,说道高起潜之时,话语中切齿之恨,也让林丹耸然。

“马兄即是天雄军,为何会在这太行山中?”林丹问道。

“当时巨鹿被围,我和高先生率人突围去寻高起潜,那知这贼子只是巧言敷衍,却是不发一兵一卒,巨鹿兵败他又担心朝廷问他见死不救之罪,便想杀人灭口谋害我等,幸得军中旧识相救,通告消息,我等才幸免于难,天雄军已经没有了,卢督师也殉国了,我小小一个千户焉能是高贼的对手,宣大是不敢回了,只得来这太行山上落了草,这些年我与兄弟们在这鸡冠山立寨,又收拢些逃进山的流民,开荒种地,算的上是自给自足。”马恶道。

听其一番情由,到是和林丹心中所料不差,对于替公主延览对方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于是试着说道:“不知马兄可再愿为朝廷效力。”

“林兄莫不是醉了,现今朝廷自身怕也难保。”马恶笑道。

“林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如今北京城已破,皇帝下落不明,你我不过是丧家之犬,何来为朝廷效力?”高白秋问道。

“不错,北京城破,皇帝下落不明,林某虽然统军对敌不如卢督师,忠心为国却是不敢落于督师之后,这太行山中匪寨多如牛毛,林某不才有意讨灭之,收其青壮成军,到时东出太行复我京师救我百姓。”林丹道。

“大言不惭。”马恶冷笑道。

“林大人即有报国之志,何不去南京,强在此处无依无靠。”高白秋道。

“看来天雄军中也不全是忠贞之士嘛,两位既然一心避祸于此,还请放还我兄弟,道不同不相为谋,林某告辞了。”林丹道。

“贼子安敢辱我天雄军?”马恶怒骂道,一张红脸更是像要滴出血来,天雄军和卢督师的名节乃是马恶心中最在乎的,见林丹竟然狂言天雄军不全是忠贞之士,不由气极。

林丹不答话,只是看着二人。

“林大人此言缪矣,现在北京城破,我和马将军就算报效朝廷,又去哪里寻得?”高白秋自辩道。

“若是寻到朝廷,你等又当如何?”林丹质问两人。

闻言马高二人对视一眼皆道“自是听朝廷调遣。”

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有长平公主谕旨。”林丹忽的站起来,大声道。

马恶和高白秋不由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所措。

林丹不管二人取出长平公主所书谕旨,递给高白秋道:“殿下求贤若渴。”

“不知殿下现居何处,我等好去拜见。”读完长平公主的谕旨,高白秋说道,这封谕旨乃是一篇求贤文,谕旨中公主说要在太行山中招揽人才,积聚兵马,以求它日兴我大明,得知鸡冠寨乃是忠义之人,期盼能得到他们的辅助。

“正在东古寨中。”林丹道。

知道公主所在,高马二人就想要马上前去拜见,两人虽说落草,却还是以明臣自居。

“今日太晚,就算现在出发也赶不到东古寨,马大哥不知我那几位兄弟人在何处?”林丹问。

“我这去就放人。”马恶边说边往外去。

当日夜里鸡冠寨中杀鸡宰猪,大摆筵席,众人都是豪爽的汉子,杯筹交错,你来我往。

“两位兄弟前日对不住了,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席间马恶向张昂夏侯季等人赔礼道。

“哪里,哪里,马大哥治寨有方,只是我不甚明了,一路上我等都是小心翼翼,掩藏踪迹,大哥是如何发现我们的?”张昂问道。

“要想发现兄弟其实不难。”马恶笑道,“为将者,只要做到有备二字即可,不瞒兄弟,在这鸡冠山周围十里,只要是人能通过的地方,哥哥我都安排得有探子。”

“原来如此,想必我等4人刚进山,哥哥就知道了,马大哥真不愧是出自天下第一雄军天雄军!”张昂赞叹道。

张昂的夸赞。显然是说到了马恶的心里,心情大好,连连向东古寨众人敬酒。

“马大哥,不能再喝了,倘若今日宿醉,誤了明日朝见公主,就失礼了,来日方长,改日小弟一定陪大哥一醉方休。”林丹劝道。

这马恶简直是个酒桶,再喝下去林丹等人怕要全部醉倒在地了。马恶也不好在劝,一场酒宴。宾主尽欢。

第二日一大早马恶,高白秋就跟着林丹去东古寨拜见公主。朱媺娖对于在危难之时,还不忘记朝廷的人也是十分看重,一番好言抚慰,又夸他们忠贞爱国。

“臣请重建天雄军。”公主居所,林丹向公主奏请道。闻言马恶十分兴奋,一张红脸此刻竟透出些许紫色,内心的激动体现在那微微抖动的虬髯之上。

高白秋倒是稍显镇静,只是略有深意的看着林丹,如果今天换做是高白秋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基本上会选择借着公主名义兼并鸡冠寨众人,心中不由对林丹多了几分敬重。

“马千户,可愿意继承卢督师的遗志,重建天雄军?”公主问道。

“臣…臣愿意,只是臣才薄德浅,怕有负公主所托。”马恶跪拜道,语气十分激动。

“马千户太过自谦了,昨日在你营中初观,营垒构建十分有章法,探马路伏安排也是井井有条,就如马千户昨日所说为将者做到有备二字即可,像马千户这样的,有备之将,我看这天下也找不出10个。”林丹说道,这话一半是说给马恶听,劝他不要过于自谦,一半却是说给公主听,这是为公主举荐人才。

“马恶听旨,本宫任命你为天雄军指挥使,即日起重建天雄军。”朱媺娖虽然不懂军事,但她也知道要想复兴大明,最重要的是人才。

当下马恶领旨谢恩,退到一旁。

“殿下,高先生乃是卢督师幕中大才,只因前番高起潜等人蒙蔽圣听,才使才干不能伸张,殿下如今要复兴我大明,更需要高先生这样的才智卓绝之士在旁谋划方略。”林丹又向公主举荐道。

闻其言朱媺娖马上询道“高先生可愿在本宫身边为国出力?”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高白秋拜道。

当下公主便拜其为寿宁宫参军,参谋军事。

公主又问了些天雄军重建之事,得知鸡冠寨现有青壮200,天雄军老兵也有3分之一,甲械齐备,弓弩也有30多张,在这太行山中也可称兵强马壮。

“林将军,你说本宫真能振兴大明吗?”马恶,高白秋两人告退后,公主问林丹。

此时已是日暮,落日的余晖斜斜的洒落在院子里,庭院,树木,花草,都被照的金灿灿。

“我大明今日就像这天上的太阳一样,只要殿下励精图治,延揽天下人才,明日亦可东升。”林丹望着天空,感慨道。

公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也洒落在朱媺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