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项目部评价这只羊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玄乎。它呢,活得像个神仙,站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人供养和敬仰着。有时候,他们会走近它,凝视着它温婉的样子,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从来没有人嫌弃过它的膻味。包括我这个不常去项目部的外来者,也受到它的启示,只要去工地,总会不自觉地走近它,摸一摸它坚硬的犄角,蹲下身子和它打声招呼。而它呢,拖着脖子上的绳子,慢慢走向我,低下它的头,把犄角伸到我的面前止步,直到我站起来准备离开,它才抬起头,目送我远去,而我从来没有给它一口粮食。在大家都在讨论这只羊的归宿时,工地上有个职工说:等工程结束我们撤离工地时,把它牵到五峰山上放生吧,让它成为大山里的羊也许更好些。可是又有人觉得,这五峰山上,到处有人在行走,万一它被人发现,反而成为人猎杀的目标,人们会认为它是一只野羊,反而变得珍贵起来,那么它不是更危险了。

谁也不能裁定这只羊最终的命运,如同谁也不知道大桥人到哪一年哪一月才能结束他们漂泊的生活一样。他们像大地上的候鸟,天南地北不停迁徙。如果说候鸟迁徙是为了温暖,那么工地上的人却不是,他们把背影留给家乡的亲人们,把身影留给每一个工地现场,为了生活不得不迁徙到一个他们并不愿意去的地方,只为了家和家以外更多的责任与担当。

我住的6103宿舍在宿舍区的最后一排,隔壁6102是总工李奔琦,6101是吴平林和蒋姐两口子。来工地第一个就遇到蒋姐一家子,一回生,二回熟,每次来工地,蒋姐都记得我上次来的时间。

蒋姐在工地上负责招待所,只要有客人来工地,她得到书记的通知后就开始提前打扫房间,换床单被套,准备好牙膏牙刷等生活必需品。闲来无事,蒋姐在宿舍门前的方寸花池子里撒了菜种,又弄了许多泡沫箱子放在前一排活动板房的墙根下,从五峰山脚下背了些土来,种上了各种时令蔬菜。

在工地上,吴平林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家子,他是顶父亲职进大桥的,如今儿子也在大桥测量组工作。在大桥工地上,像他们一家桥三代的家庭有很多,但能像他们一家这样都在同一个项目上的却极少。根据工程需要,绝大部分家庭都被迫分在不同的项目部,真正是天各一方,聚少离多。

聪明能干贤惠的蒋姐后来离开了丈夫和儿子,远去浙江舟山的项目,这是后话。

晚上5点半准时开饭,工地现场的人陆陆续续回到生活区去食堂吃饭。在办公室坐了一天的年轻人电脑来不及关,到宿舍拿了碗奔向食堂,吃完饭后大多数是开会,如果不开会,白天没完成的工作晚上得继续加班完成,每天的事一桩接一桩,事赶着事。

造桥的人,走过一村又一村,翻过一山又一山,处处是家,处处无家,但他们习惯了这种洒脱的行走生活,是骨子里豪情万丈有血性和气度的一群人。历史走到今天,回首往事,这些共/和/国的建设者们,把心血和汗水洒在千山万水间,连同他们的精力和智慧一起奉献给了中国的桥梁事业。一个地方的历史就这样和我们民族的历史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国/家的历史也正是通过地域性历史文化展示得到全息体现。社会通过导向性历史文化追求,在历史探寻中碰撞意识和情感、传统和现代,感恩意识,助推着整个社会的大发展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