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声炸雷响起,那盏该死的白炽灯居然又亮了。只是它那昏黄的灯光此刻更让我觉得崩溃,满屋子里都像用鲜血在慢慢涂抹着。

“章政轩,你发什么神经?这么深更半夜折腾,不给你吓死也得给你闹死。”

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就来自我背后的床上。背心里一麻,似乎有一条冰冷的虫子从脖颈向腰间躺去,眼前突然一亮,满眼的血色消失了,屋子里依旧充满了昏黄的灯光。

王建良这小子居然躺在了我的床上!他有些愠怒地道:“章政轩,你什么意思?我大老远地来看你,在你这儿冲个凉你发什么神经?高中时,你不是常不回家挤我床上吗?嘿嘿,一报还一报,今天这床,我占定了。”

“你,你没死?”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声音是如此的细,我都怀疑我自己的耳朵都听不见。

“什么?”王建良从床上一坐而起,愤怒地道:“章政轩,你什么意思?这么诅咒我,你当年写给苏苏的情书就不怕我公布在同学群吗?”

一提到同学群,我那手机屏幕居然亮了。或许是我太紧张了,手指无意中解了指纹锁。下意识地斜瞥了一眼,没想到画面居然就是同学群。这也太怪了,我因为工作忙,好几天没点同学群了,怎么可能会自动出现聊天画面呢?

同学们讨论正热烈,一看他们讨论的内容,我头皮立即炸了。瞧了瞧好端端坐在床上的王建良,我颤声问道:“建良,你不是好好的吗?可同学们为什么都说你车祸死了?”

王建良也楞住了,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把手机凑到他面前,王建良看了一会,有些愤怒地道:“章政轩,是不是我今天来打扰到你了,你在同学群造谣说我死了?”

我当然是否定,王建良咆哮着道:“下次同学聚会,这些货我一个个来收拾。说我死了,还说我头都飞了,那是不是要这样啊?”

看他的样子,果真是好好的,可能我同学群里交流的真是谣言,甚至连抖音上那条消息也是某个同学恶搞的。我刚松了一口气,王建良愤怒地比划着一抓自己头发:“我要真死了,头都飞了,还会好好的坐你床上?我的头不早该滚下来了吗?”

墙上出现了几排漂亮又有些凌乱的弧线,就像当年代数老师随手在黑板上用红粉笔画出来的抛物线那么似的。王建良居然把头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抓住了自己头发在空中狂抡,他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依旧骂个不停。

“鬼啊!”我吓得大叫一声,王建良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拎在手中的头颅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王建良的右手笔直地伸着,他抓着的那头却慢慢转了回去。我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居然不敢闭上眼睛,只见王建良瞧了一会,突然呜咽了起来。

他嘟囔着几句“我真死了!我真死了!”突然身子斜斜地倒在了床上,那只右手耷拉在床沿边,手中那个头颅却直面着我,只是不再有任何反应罢了。

又一声炸雷响起,白炽灯也再次熄灭了,只是,这次我借着闪电光清楚地看到,王建良的尸体却没有消失,依旧保持着古怪的姿势躺在了我的床上。

黑暗中,那扇门似乎消失了,窗外,依旧是对楼那个女人的身影。我瘫倒在了沙发上,四肢酥麻无力,好久才恢复了一点知觉。

“我要报警,我房间里有尸体!”对着手机迸出了这么一句,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她在安慰我不要紧张。

当听我说王建良的尸体躺在我床上时,对方让我稍等一会。不一会儿,那个温柔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说是车祸中那个死亡的导游是叫王建良,不过他的尸体此刻正躺在殡仪馆中的冰柜中。接警员严厉地批评了我几句,警告我要是再恶作剧乱报警那我就将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床上的尸体也不见了,可我哪敢再睡回自己的床?瞧了瞧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定了定神,决定明天亲自去殡仪馆瞧瞧是不是真有王建良的尸体,搞清楚到底是疯狂的工作逼得我出了幻觉还是真遇上了鬼。

窗外的闪电不时亮起,我不敢再瞧对面二楼的阳台,趴在上沙发上,把脸死死地闷在了沙发中。

那张破旧的沙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尘味,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味,比皖南的臭桂鱼还要令我反胃。

一记沉闷的撕裂声,旧沙发的蒙皮居然被我紧按着的脸压破了。又一记闪电光划过,沙发的破洞下,一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

“死人……”,估计此刻我的那一声惊叫比沙发下的死人更让人可怕。手机在惊吓中不知扔到了哪,可我这时顾不得了,只想着拼命逃出这个可怕的出租屋。

终于打开了门,我拼命地大喊着向门外冲去。或许是因为雷声太大了,竟然没有窗户因为我半夜的疯狂而亮起灯光。

脑子中一片懵,眼前突然出现的两排路灯给了我逃生的希望。人在害怕之处,可能向着光明奔跑是一种本能吧!跑了没多久,路灯尽头出现了一幢居民楼。

有人的地方就有希望,本来已经发软的双腿此刻重新灌满了力量。我跑上了楼梯,拼命地喊叫。可是,没有人理我,楼梯的转角处被杂物堵住了去路。

正在我绝望时,一扇门忽然打开了。我惊叫了一声,却见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带着一脸疑问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是一个穿着睡裙的漂亮少妇,或许被我的冒失吓坏了,她的脸上也流露着恐惧。她是一个更需要保护的弱女子,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冷静了下来。

瞧着她那怯生生的神情,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喘了几口气说道:“姐,我不是坏人,你能让我进来打个电话吗?”

少妇犹豫了一下,没吭一声,只是把门缝再次打开了些。屋子里温暖的灯光给了我胆气,少妇指了指沙发,示意我可以坐在那里。或许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她本能地保持着与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