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豆蔻撇嘴,“骗不骗,我打个电话就知道!”拿出手机拨打出去。

唐宝也不用理她,老神在在地抽烟喝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陆豆蔻慢慢放下手机,左看看右看看,上瞅瞅下瞅瞅,就左没上来掰他的嘴看看牙口,看看是几岁的牲口了。

“你小子行啊,居然攀上……当上朱老的师叔。你还会鉴宝?我怎么就没发现。”

唐宝丢给她个白眼:“哥看见你就说我会鉴宝,还会打流氓,你出门时注意门了吗?”

陆豆蔻一拍桌子,“你敢骂我,真够嚣张的!我以为就是个学生,走了狗屎运认识几个有钱人。现在,我得重新评估下了。”

唐宝称霸幼儿园揍过小学生,趴过女厕所砸过玻璃窗,斗过校长打过小流氓,骗过房东怼过丈母娘,战斗经验丰富。

对付陆豆蔻这种狐假虎威的人,真不要太轻松。

“有钱人?我就呵呵了,现在他们争着巴结我!”

噗——陆豆蔻就差没把去年吃下去的饭吐出来,这小子脸皮之厚,令人发指。

以前穷的能吃土,到处打工,不小心还感染了白血病,几乎要死掉。智力下降,还给关进神经病医院治疗。

居然恬不知耻说有钱人要巴结他,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好好好,你牛,你厉害,你嚣张!我要把你查个底朝天!”

陆豆蔻咬牙切齿,噔噔噔出门,咣啷摔门而去。

唐宝傻了,只是简单地装个小叉而已,装B不成反被C啊。

这姐们脾气暴躁,是头没戴笼子的小马驹,得好好挑教挑教。玩的过火,就玩坏了。

集宝斋门前,一辆黑色奥迪缓缓停下。从车走下来个身材魁梧的短寸中年男人,他目光炯炯身板笔直,一举一动都透着军旅气质。

朱灿赶紧迎接出来:“陆叔叔,您怎么来了?”

陆建民拿出个小盒子晃了晃,笑着问:“你爷爷呢,我想请老人家长长眼。”

朱灿会意一笑,“在后面书房写字呢,您请进!”

陆建民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面书房,见朱老头正拿着大斗笔挥洒,也不敢惊动,静静地站在一边端详。

老人收下最后一笔,才搁下斗笔,老怀宽慰地点头。

“朱老,您这几个字下笔如神,清隽飘逸。清净无为,心宽天地阔,俯看众苍生,真是好。如果拍卖,肯定能拍个好价钱。”

朱老轻轻摇头:“自娱自乐而已,就不现眼了。”

佣人泡上茶,两人在明清红木太师椅坐下。

“无事不登三宝殿,建民,是不是又淘到什么宝贝?”

陆建民很不好意思地拿出那只小盒子,“前几天鬼市淘的,您给长长眼。”

朱老笑,“建民,不管是鬼市,还是琉璃厂,没几件是真的。你心态不错,就当个玩意儿,图个乐子。”

陆建民有点尴尬,道理谁都知道,可作为一个门外汉,他偏偏就迷这个,淘来就找朱老看看。

这些年来,也花了不少钱,家里书架陈列柜上摆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假货。

朱老接过那只满是锈垢污渍的玻璃小瓶翻看,戴上老花镜拿到灯下刮掉厚厚的油垢,底部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玻璃瓶呈长扁圆形,比香烟盒略小,两个小孔中间一个孔。闻闻,有股刺鼻的烟焦油味儿。

玻璃表面光光荡荡,呈半透明雪絮状。再仔细看,又像是一湖冰冻的雪水,透着一股寒冽。

陆建民老淘假货,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反正也没花多少钱。

朱老招手让他过去,用湿巾擦干净表面,对着灯光照射,慢悠悠地翻看。

“这东西应该是个鼻烟壶,材料是洞庭仔玉。雕工粗浅,造型简单,颇有大器天成之感。如果三五百收的,就当个文玩吧。”

陆建民伸出一个手指头:“我看着不错,花了一千块。朱老,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吗?”

朱老摇头:“不留匠名,可见雕工也是随手制作。鼻烟壶这东西出现在较晚,价值不大,一千贵了。”

陆建民生性洒脱,倒也没放在心上,随手放在一边。眼睛却落在中堂那幅古画上,“朱老,您这幅画为什么还焚香供着,不怕熏坏了?”朱老顿时肃然,“他是我们吕派祖师爷吕凌云,前些天遇到祖师爷亲传弟子,相谈几句受益匪浅。作为吕派传人,我愧对先人!”

他没脸说见到唐宝,才把祖师爷的画像从储物室里请出来供奉。

陆建民一听说是吕派祖师爷,立即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上前鞠躬,并敬了一柱香。

别看他是个假古董爱好者,可对古老行业却心存着敬畏。

在假专家横行的现代,他对朱老这样淡泊的古董鉴宝人尤其尊敬。

“朱老,祖师爷的亲传弟子,那不是个老神仙了?”

“祖师爷云游偶遇年幼师叔,把一身绝学都传授给了他。老朽的师父是个当柜,我是小学徒。祖师爷略微指点,我也受用一生了。”

陆建民大感兴趣:“那你师叔就算当年不大,现在也应该和您年纪差不多吧。”

“不,他还是个孩子,现在还在上大学。我与他寥寥谈了几句,只觉得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解开我几十年参悟不透的禅理。”

陆建民都惊呆了,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居然能让朱老如此佩服,可见真不是俗子凡夫。

宦海沉浮几十年,龌龊交易,勾心斗角,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自认识了朱老,隔三岔五地跑跑,聊聊,看看他写字作画,品上一杯清茶,胸中浮躁怨戾尽去,如同换了一副心情。

现在听说朱老的师叔居然是个大智慧之人,遂动了结交之心。

“朱老,您师叔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认识?”

朱老颇感诧异:“建民,我那师叔放浪不羁,说话做事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你真想见他?”

陆建民郑重其事地点头,“所谓大智若愚,我知道。”

朱老和陆建民站在门口迎接,唐宝迈着八字步,四十五度角扛着脸进来。

陆建民心里疑惑,这家伙确定是腹藏锦绣点化朱老的高人,而不是街边混社会的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