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与繁华总是相对存在的,在柳林市边缘,柳林一中附近,有一片要等待拆迁的老房子,这里集聚着大量城市底层人员和外来人员,他们要么是附近工厂的员工,要么就是在这一片做生意早点之类的小商小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

在这片脏乱的拆迁区有这么一间单独远离的破房子,已经风化不堪的砖墙上用红色喷漆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房顶上一角凌乱的只有几片瓦,其他的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塌陷掉进房子里了,明亮的月光下还可以看见裸露出的几根腐烂的屋柃,在这偏僻荒凉夜色里像是一个恶魔张开的巨口。

房子有两个不大的窗户,其中一个已经没有玻璃了,另一个也是只剩下一一块完好的玻璃,其他的地方都是用薄膜袋和纸板封起来的。

而在这个房子里,却是住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她十三四岁的孙子,祖孙俩就窝在这个只有一间房可以住的破房子里,相依为命。

这个姓柯的老太太并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她和其他住在这里的人一样都是租房客,本来这样的房子是不适合住人的,也不会有谁来租,只是房东张大爷看她可怜,又无家可归才让她住下来的,也没有要她的房租。

当然,张大爷也没有花钱修葺一下,不过,里面还是有一间房间是完好的,堂屋里除了有几个地方在下大雨的时候有些漏雨以外,其他还行。

而这房子并没有接电,但可以点蜡烛,屋外也有一口老井还可以打水,而这一切对于一个流浪的老太太来说已经够好了。

但是,张大爷也跟柯老太说好了,要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张大爷是不负责任的,之后他们还立了个字据,如此张大爷才算是安心的做了一次好人。

说实话,这样的做法多少有些让人心寒,但张大爷能做到这种地步,让柯老太白住在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因此,柯老太自然是万分感谢,欣然答应了下来。

现在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从那唯一一块完好的玻璃里透出一道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得出来柯老太还没有休息,她平时也是睡得很晚。

在这片拆迁区的一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帮柯弄了个摊杂粮煎饼的车,吴老太就是靠这辆小小的煎饼车来赚钱养活自己和她的孙子的,她每天都是早上起得很。早推最着车走好远的路去柳林一中旁卖煎饼,然后又在附近捡些垃圾来换些钱。

此时,柯老太正在为明天的煎饼做着准备,只见在昏暗的烛光里,柯老太正在吃力地一点一点慢慢地推动着一个小小的石磨,这是在为明天的煎饼磨着饼浆,而这个小石磨也是那个好心人帮她买的,因为没有电也只能用石磨一点点慢慢地磨。

虽然每次她的孙子小安都要帮她磨,但都被柯老太微笑地撵走了,让他在一边去学习,说是要多读些书长大了才能做个有用的人,将来也能好好地孝敬自己。

其实,小安也没有在学校读书,因为他是个智障儿,虽然十几岁了,可智力只相当于一个六七的孩子。

因此,一般的学校也不会收,柯老太也没钱送他去专门的学校就读,但幸好柯老太有不少文化,买了些书回来自己教了教他。

烛光里,一个模样清秀漂亮的小伙子正在认真地一笔一画的写着汉字,柯老太边磨边看,苍老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小安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每天晚上柯老太磨浆的时候,他都陪在一边写白天柯老太教他的汉字和数字这些东西,直到柯老太弄完了所有的活后,他才收拾好自己的书本和笔,然后去倒一盆热水来帮柯老太洗脚。

的确,小安只有六七岁的智商,但他却知道奶奶每天都很累,要跑很多地方,走很多路,泡个热水脚一定很舒服,因为每天他也要跟在柯老太身边走很多的路,每次奶奶帮他洗脚的时候他觉得很舒服,所以他知道了泡热水脚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柯老太轻轻地拍了拍她已经非常酸痛的两只手臂,浆已经磨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磨好的浆提到一旁盖好,还要去清洗这个石磨。

此刻,柯老太用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因为坐了这么久她的腰也已经是痛的不行,所以她只能靠手臂的力量才能一点点地站起来,在她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身子的时候。

突然,柯老太脑袋里传来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眼前一黑一下子扑了下去,而额头正好撞在了石磨突出的边沿上,撞破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染红了石磨,她只得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就将一旁认真写字的小安惊动了,他抬头一看柯老太一动不动地趴在石磨上,连忙丢下手中的铅笔跑了过来。

小安轻轻地抬起柯老太的头,一下子就被她恐怖的样子吓得大哭了起来,眼前的柯老太已是流了满脸的血,额头上的口子还在汩汩的往外流。

“奶奶,你怎么了,奶奶,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小安啊!奶奶你快醒醒,小安好怕!小安好怕!”

小安奶声奶气地哭喊着,可柯老太已经晕了过去,自然听不到他的哭喊声。

小安叫了几遍,却没有得到柯老太的回应,唯有,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

突然,小安停止了呼喊,伸出手来捂在柯老太的伤口处想要帮她止血,可无论他捂得多紧多好,鲜血都会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奶奶,你在流血,流了好多血。奶奶,你告诉小安该怎么做,该怎么办啊?”

小安见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帮吴老太止血,又大哭地喊道。

可,随后的某一刻,小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跑到里屋去,竟是拿了条毛巾出来,而后,有些笨手笨脚地把它绑在了柯老太的头上。

记得有一次,小安不小心弄破了手指,柯老太就是用一条小手帕帮他缠好止血的,因此,每一个温暖的细节都被小安用心的记了下来。

可柯老太的伤口太大了,不一会儿毛巾上就开始一点点的红了起来,小安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自己要快点带奶奶去看医生,平时柯老太都会教他一些生活的常识,比喻人生病了受伤了都要去看医生的。

“走,走,奶奶!小安带你去看医生!奶奶不怕,奶奶会好起来的!”

小安一边学着柯老太平时带他去看医生时说的一些安慰话,一边艰难地把柯老太背了起来,快速的消失在夜色里,临走的时候还把蜡烛吹灭了,这也是柯老太教他的,说是人不在家的时候要把蜡烛吹灭,要不然会引起火灾的,小安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