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犯?

能被送进大理寺的天牢,自然都是定了死罪,要被砍头的重犯。

可若是跟关押在残酷的刑罚之室中,奄奄一息的那几位想比,可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想要活命的话,也只有将这三名煞星往那种地方带了。

念及如此,赵姓牢头指了指身后黑暗的最深处。

“那里……”

“有一座特制的水牢。”

“听说是为了让某位落了难的大人物遭受可怕酷刑而专门建造的。”

“那座水牢,只有每三天一次送饭的时候,我们才会进去。”

咕嘟咕嘟!

他猛吞了几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道。

“带我们去。”

锃!

伴随着一阵寒刀破空的凌厉,宫城手中寒刀的刀尖已经架在了赵姓牢头的咽喉之上。

“老柴,迅速将他们三人打晕了,关入监牢充数。”

用脚提了提瘫倒在地上的三名狱卒,他再一次发号施令道。

闻言,柴灵乌立刻会意。

电光火石之间,朝着后脑勺,便是‘砰砰砰’猛地三下子。

还没有真正反应过来,三名狱卒已经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彻底不省人事了。

“你们三人……”

“都是关押在左手那一间天字一号房。”

“这些都是近日要问斩之人,才会住的死牢。”

赵姓牢头极为应声附和道。

啪!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自己本想适时吱个声,博取好感,可却偏偏迎来了一个极为响亮冰冷的耳光。

“出卖手足同僚!”

“无耻!”

宫城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赵姓牢头不敢再多作放肆了,极为乖巧地朝着黑暗的深处亦步亦趋地前行而去。

柴灵乌已经去作了暗中的布置,剩下的那名少年刘穿风却也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将寒刀举在胸前一尺,负责断后。

若是万一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也好及时支援应手。

监牢的深处伸手不见五指,是真正的一片黑暗。

看不见脚下的路,看不见两侧的墙壁,看不见任何一切。

在黑暗之中,仅仅只需要片刻时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特别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之下。

为了保证不发生意外,宫城的刀逼迫得越来越紧,甚至已经划开了一道冰凉的口子。

赵姓牢头除了必要的呼吸之外,已经不敢作任何多余的附加动作,甚至是说话吱声。

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喉结便会被刀锋切成两半。

丧命当场。

通往水牢的路是不允许有任何光亮的。

这是天牢内最为严苛的规定。

尽管总仗着手上的权利,干些收银钱子坏规矩的破事儿,但这条规矩,他至今不敢逾越。

每当想起数年前那位同僚只不过是在黑暗中点亮了一根火折子……

明明是大理寺天牢的牢头,转眼间便成了死囚。

还是自己亲手关押送上刑场的。

赵姓牢头的心中便忍不住颤栗。

大约就这样踟蹰着行进了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凝重浑浊的空气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是水。

更准确的说,是放置了很久的水,所散发出的臭味。

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空气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

停下脚步之后,平静的天牢内,依稀可以听见耳边传来的水滴声。

那幽暗的水牢,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左转。”

“走一丈路,下六个石阶,便到了。”

“水深约莫齐腰。”

赵姓牢头怯怯地说道。

“小风……”

“看着他!”

“我去救人!”

黑暗之中传来了宫城的声音,尽管看不见一切,刘穿风还是习惯性地将刀尖指向了身前。

谁碰上刀,谁就必须死。

少年却并没有顾忌自己的同伴。

显而易见……

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哗啦啦啦!

伴随着一阵水花翻腾的扑通声音,宫城似乎已经踏入了水牢之中。

于是便在下一刻……

铛!

黑暗之中,夹杂着肆溅火星的一道震耳劈砍骤然响起。

又是一道滔天巨浪。

被水泡了数年的木牢门已经腐烂得极为脆弱,便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之下,统统化作了浮在水面上的木屑。

生锈的木锁也成了铁渣子。

水面开始翻涌。

暗流开始肆意。

在一阵潜泳摸索之后,宫城终于将头浮出了水面。

方才在水下,他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什么。

似乎是人软弱的躯体。

等待着翻涌的水面归于平静,沉默了片刻……

若有如无的呼吸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入宫城的耳中。

“霍将军!”

理所当然,心急如焚的他忍不住开口叫道。

然而……

关押在这种重地数年的人,能够苟活下来便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答话?

似乎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所以,回应他的只有死寂一般的黑暗。

无法确定身份,那便只好先人带出水牢之中再行从长计议。

万般无奈之下,宫城开始环抱着那道躯体的主人,缓缓向牢门口推进。

可不凑巧的是……

锁链之间,寒铁撞击的冰冷声音,却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尽管这黑暗之中,并没有人能够看得见。

“铁链的钥匙在哪?”

他强忍着怒气,大声质问道。

“不知道……”

“我身上没有。”

“没有钥匙。”

赵姓牢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急忙解释道。

顺着锁链发出声响的方向摸索而去,宫城的指尖很快便触碰到了一条坚硬冰冷的铁链子。

让他感到更为棘手的是……

那条铁链拴着的方向竟然是牢房的顶角。

换而言之,这也就意味着那条铁链一直以悬挂在空中的姿态禁锢着水牢内的囚犯,并没有被水浸泡过,也并没有被腐蚀过。

若是想要用手中的寒刀将之砍断,几乎没有这样的可能性。

究竟该如何是好?

劫狱的难度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甚至连死马当活马医救出来的人是谁……

都很难讲得清楚。

宫城的额间泛起了一阵冷汗。

压抑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整座水牢之中。

但偏偏便是如此,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铛!铛!铛!

铛!铛!铛!

宫城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于疯狂的偏执。

一道道火星四溅,一阵阵尖锐震耳……

终于,不知道在经历了几十刀又或是几百刀的挥舞,也可能是无数刀。

原本还电闪雷鸣的水牢却不得不再一次陷入可怕的平静之中。

“呼哧呼哧呼哧……”

急促剧烈的呼吸声起伏不定。

同样……

也无可奈何。

“莫要再做无用功了。”

“宫城……”

“若是砍不断铁链的话,便砍断霍将军的手吧。”

正当众人陷入真正绝望之际,身后却传来了少年冰冷无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