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非虚言。宋氏家族深耕数十载,其掌握的财富、资源和影响力,遍布全球,盘根错节,远非玉石资本这种新兴的、带着野蛮气息的资本玩家所能比拟。只要宋宁愿意出手,确实有很大概率能暂时压制住玉石资本的攻势。
然而,宋安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爸,我记得您当年白手起家,创立‘宁远集团’之初,也遇到过不止一次类似的危机,甚至比这更凶险。那时候,爷爷……他提出要帮您了吗?”
电话那头,宋宁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一阵爽朗而意味深长的大笑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那笑声中带着回忆,带着感慨,更带着一丝了然。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在这等着我呢!”宋宁的笑声渐渐平息,语气变得深沉而复杂,“你爷爷?他啊……他当时就坐在老宅的太师椅上,看着我焦头烂额,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路是自己选的,坎也得自己迈。宋家的男人,可以输,但不能靠老子赢。’”
宋安听着,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宋宁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赞许和理解:“我明白了,阿安。你是对的。这条创业的路,这建立自己商业帝国的过程,本身的磨难和考验,就是最重要的财富。如果我轻易插手,替你扫平了障碍,那深蓝就算活下来,也终究是宋氏羽翼下的雏鸟,永远无法真正翱翔九天。你不想这样。”
“是的,爸。”宋安的声音坚定起来,“深蓝是我的战场,这一关,我必须自己过。这不仅是为了证明深蓝的价值,更是为了证明我宋安,不依靠宋氏的光环,同样能撑起一片天。”
“好!有志气!像我宋宁的儿子!”宋宁的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骄傲,“那你就放手去干!家里不会直接干预,但会是你最稳固的后方。需要什么资源,在不违背你‘自己过’这个原则的前提下,随时开口。”
“谢谢爸。”宋安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被理解和支持的强大力量。
“不过,阿安,”宋宁的语气转而严肃,“记住,商海沉浮,有时候光有硬骨头还不够。审时度势,借力打力,也是本事。玉石资本不足惧,但他们背后可能牵扯的更大势力,你需要留心。必要时,‘宋氏’这块招牌,该用的时候,也不要迂腐。”
“我明白。”宋安郑重应道。
挂断电话,宋安缓缓放下卫星电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父亲的电话,如同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阴霾和疲惫。
他不需要家族的直接干预,但他需要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用一场堂堂正正的反击,来捍卫深蓝的独立与尊严,也奠定他自己在商业世界中的地位。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霍桑的线路,声音沉稳而有力:
“霍桑,通知所有核心团队成员,一小时后,一号会议室集合。”
“我们的反击,开始了。”
就在宋安与父亲通话,坚定独立应对危机的决心时,玉石资本总部顶层的奢华办公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斯特恩带着一身的怒气和不甘,几乎是闯进了总裁杰克·威尔逊的办公室。威尔逊年近六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定制的三件套西装,正悠闲地品着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与他办公室内的静谧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杰克!那个宋安,他简直疯了!他是在羞辱我们玉石资本!”斯特恩甚至来不及平复呼吸,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控诉,他将私人茶室里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极具渲染力地复述了一遍。在他口中,宋安不再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对手,而是一个狂妄自大、不识时务的疯子。
“……他不仅断然拒绝了我们1.5亿M金的优厚条件,竟然还敢反向开出5亿M金只换30%股份的天价!这简直就是把我们玉石资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斯特恩挥舞着手臂,脸色因激动而通红,“他还敢威胁我们!暗示他知道我们和‘洛厄尔’实验室有联系,说什么有‘另一种方式’让我们好看!杰克,这已经不是商业谈判了,这是宣战!如果我们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在资本圈还怎么混?谁还会把我们玉石资本放在眼里?!”
威尔逊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悠闲,逐渐变得严肃,眼神也锐利起来。他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没有说话,直到斯特恩发泄完毕,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五亿,三十?”威尔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却听不出太多怒气,“这个宋安,确实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也……更不知天高地厚。”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斯特恩:“你确定,他手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是虚张声势?”
“我确定!”斯特恩急忙保证,虽然他心里有一瞬间闪过宋安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带来的不安,但此刻被屈辱感和表现欲冲昏了头脑,“他要有证据,早就拿出来反击了,还用得着在那里故弄玄虚?他就是穷途末路,想讹诈我们!”
威尔逊点了点头,靠在昂贵的真皮椅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办公室内只剩下斯特恩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手指敲击的微弱声响。
几秒钟后,威尔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
“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威尔逊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决断,“那我们就成全他。让他明白,在这个游戏里,不遵守规则,挑战更强者的下场是什么。”
他看向斯特恩,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第一,联系我们在M国所有的媒体伙伴和公关公司,加大火力。我要在未来四十八小时内,看到至少十家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主流媒体,刊登深度报道,不仅要坐实深蓝‘技术盗窃’的罪名,还要深挖宋安个人的‘黑料’,比如他的管理风格、可能的财务问题,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要给我炒热!我要让‘深蓝’和‘宋安’这两个名字,在舆论场上臭不可闻!”
“第二,动用我们所有的关系,向那些还在观望的供应商和客户施加压力。明确告诉他们,任何继续与深蓝合作的企业,都将被视为与玉石资本为敌,后果自负。我要彻底切断深蓝的供应链和市场渠道!”
“第三,”威尔逊的眼神变得最为凶狠,“让我们的操盘手做好准备,配合市场上的做空力量,给我不计成本地砸盘!我要深蓝的市值跌到没人要!我倒要看看,当他们弹尽粮绝,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时候,宋安还能不能保持他那可笑的骄傲!”
斯特恩听着这一条条狠辣的指令,脸上露出了兴奋和残忍的笑容。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深蓝破产清算,宋安跪地求饶的场景。
“是!杰克!我立刻去办!”斯特恩挺直腰板,大声应道。
“记住,斯特恩,”威尔逊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我要的不是简单的教训,我要的是彻底摧毁深蓝,然后以废铁的价格,接收‘深视’技术的所有权。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意外,明白吗?”
“明白!您放心,这次我一定办得干干净净!”斯特恩信心满满地保证,然后快步退出了办公室,开始迫不及待地执行这一系列毁灭性的指令。
威尔逊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重新拿起那杯威士忌,看着窗外璀璨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宋安……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不懂得审时度势,锋芒太露,可是会折断的。”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宣判一个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