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斯特恩:“我的条件是,玉石资本,拿出5亿M金,换取深蓝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并且,签署协议,承诺动用一切资源,协助深蓝平息此次风波,包括但不限于促使‘洛厄尔’实验室撤诉,以及扭转国际媒体的负面报道。”
宋安的话音落下,仿佛在静谧的茶室里投下了一颗无声的炸弹。
斯特恩脸上的慵懒、戏谑和胜券在握,如同被冰水泼过的炭火,瞬间熄灭,只留下僵硬的灰烬。他先是极度错愕,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紧接着,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从眼底窜起,让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微微扭曲。
“五亿?百分之三十?”斯特恩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因为极致的荒谬感而显得有些尖利,“宋安!你是不是被压力逼疯了?还是你觉得我斯特恩,我们玉石资本,是你可以随意戏耍的对象?现在是我在给你们一条生路!不是你在给我开条件!”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里面的茶汤都溅了出来,洇湿了名贵的黄花梨木桌面。“你搞清楚状况!深蓝现在是什么处境?是一条即将沉没的破船!我们玉石资本愿意出价收购,是仁慈!是施舍!你还敢在这里痴心妄想,反向报价?!”
旁边的法律顾问和那名魁梧随从也立刻绷紧了身体,眼神不善地盯住宋安,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霍桑也被宋安这石破天惊的条件震得目瞪口呆。五亿M金,百分之三十股份?这意味着深蓝集团的估值不仅没有因为此次危机而缩水,反而被宋安抬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远超危机前市场给出的最高估值!这……这怎么可能?斯特恩怎么可能答应?
然而,看着宋安那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深邃眼神,霍桑心中那滔天的愤怒和无力感,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意识到,宋安不是在胡言乱语,更不是在绝望下的讹诈。他一定有他的考量,有他所依仗的底牌。
宋安没有因为斯特恩的失态而有任何动容。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眼前不是一场决定企业生死存亡的谈判,而只是一次寻常的品茗。
“斯特恩,稍安勿躁。”宋安抿了一口清茶,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斯特恩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你说深蓝是即将沉没的破船?或许吧,在只看表象的人眼里,确实如此。
但你我都很清楚,‘深蓝’的核心价值,从未改变。它的算法优越性,它的应用前景,它的技术壁垒,并不会因为几篇不负责任的报道和一纸充满疑点的诉讼状就消失。”
他顿了顿,语气渐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洛厄尔’的指控……斯特恩,你真的认为,那能彻底击垮我们吗?还是说,你们玉石资本,以及你们背后可能存在的盟友,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我宋安,以及深蓝技术团队应对挑战的决心和能力?”
宋安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斯特恩虚张声势的气球。尤其是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背后可能存在的盟友”,让斯特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未能逃过宋安锐利的目光。
“你……你什么意思?”斯特恩的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三分,色厉内荏地反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宋安身体前倾,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深蓝不会贱卖,更不会屈服于这种卑劣的手段。五亿M金,百分之三十股份,这是我的底线。
玉石资本若接受,我们依旧是合作伙伴,共同分享‘深蓝’未来的巨大红利。你们之前所做的一切,我可以视为激烈的商业博弈,既往不咎。”
“若是不接受呢?”斯特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宋安缓缓靠回椅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辨的、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决绝的意味:“若不接受……那么,玉石资本可以继续持有你们现有的股份,看着我们如何打赢这场硬仗。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在二级市场抛售套现,尽管试试在目前的风波下,能收回多少成本。”
他的目光扫过斯特恩和他身边的两人,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至于你们和‘洛厄尔’之间有什么协议,或者和某些媒体有什么勾连……我或许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送上法庭,但相信我,我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事情的原委,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所有投资者和公众面前。到时候,玉石资本的信誉,以及斯特恩总你个人的职业生涯,会不会受到一点……嗯,影响呢?”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反击和威胁!
斯特恩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原以为宋安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只能任由他们拿捏,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屈服,反而亮出了如此锋利的獠牙!
宋安不仅看穿了他们可能扮演的角色,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反制的手段!那个“另一种方式”,可能是更隐秘的舆论战,可能是向监管机构匿名举报,也可能是动用宋安自身深厚的人脉网络进行狙击……无论哪种,都足以让玉石资本惹上一身腥臊。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斯特恩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地盯着宋安,试图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或心虚。但他看到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几秒钟的死寂,仿佛被拉长了一个世纪。霍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他紧紧盯着斯特恩,手心里全是冷汗。
“好……好得很!宋安!”斯特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五亿?三十股份?你等着给深蓝收尸吧!”
他猛地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那名贵的黄花梨木椅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翻倒在地。他不再试图维持任何风度,彻底撕破了脸。
“你以为你手里那点捕风捉影的猜测能吓住谁?”斯特恩指着宋安,语气狠戾,“玉石资本在资本市场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就凭你?想跟我们玩舆论战?想举报?你去啊!看看是你们深蓝先被诉讼拖垮,还是我们先被你的‘另一种方式’搞垮!”
他身后的魁梧随上前一步,肌肉贲张,带着明显的威慑姿态,虎视眈眈地盯着宋安和霍桑。
霍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冲突。
然而,宋安依旧稳坐如山。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名充满威胁的随从,目光始终锁定在斯特恩那张因愤怒和失控而扭曲的脸上。
“斯特恩,”宋安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愤怒和威胁,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暴露你的底牌和……不安。”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边缘,语气转为一种近乎宣判的冷静:“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么,谈话到此为止。深蓝的未来,不劳玉石资本费心了。送客。”
最后两个字,宋安是对着空气说的,但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让斯特恩和他身边的人都是一怔。
斯特恩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他没想到宋安竟然如此干脆地下了逐客令,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他感到羞辱和暴怒。他感觉自己蓄满力量的一拳,打在了空处,反而让自己踉跄了一下。
“我们走!”斯特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铁青得吓人。他狠狠地瞪了宋安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和“等着瞧”的意味,然后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茶室的门,大步离去。法律顾问和那名随从急忙跟上,脚步声杂乱而仓促,消失在走廊尽头。
茶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霍桑直到这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竟比他连续熬夜攻关技术难题还要耗费心神。他看向宋安,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宋安提出的条件,以及最后那强硬至极的态度,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宋安没有立刻说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扇被斯特恩粗暴撞开的门边,轻轻地将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然后,他转过身,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孤高与冷峻。
“霍桑,”宋安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清晰,“你觉得我疯了,还是太狂妄?”
霍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认真答道:“不,宋先生。我相信您一定有您的道理和依仗。只是……五亿M金,百分之三十,这个估值,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绝无可能接受。”
“他们当然不会接受。”宋安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我本来也没指望他们接受。”
“那您这是……”霍桑更加困惑了。
“这是一道战书,霍桑。”宋安走回茶桌旁,目光扫过桌上那杯被斯特恩拍溅出来的茶渍,眼神锐利如刀,“斯特恩,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想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碾碎我们,夺走‘深蓝’。我开出这个条件,就是在明确地告诉他们,深蓝不是待宰的羔羊,我们清楚自己的价值,更清楚他们在背后搞的把戏。我们不会求饶,不会妥协,要打,那就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