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龙镇,莫龙河畔。
一道倩影,静坐河边,双手抱膝,出神凝望着安静流淌的河水。
龙雨蝶。
他的发小同学,一个命运多舛,却自强不息的故人。
今夜。
将是她留在莫龙镇的最后一个晚上。
他的仁义,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本来。
她只是一个命运多舛的乡下少女。
虽然,凭着爷爷的咬牙支撑和自己的努力拼搏,她成功改变了命运,获得留校任教的机会。
奈何,就在她毕业之际,爷爷却患上老年痴呆症。
她,刚出校门,工资有限。
繁华皇城,消费惊人。
她那点微薄收入,只能勉强支撑房租和日常开支,根本无力聘请保姆照顾爷爷,更无力将爷爷送去好的疗养中心。
为了爷爷,她只能放弃这个机会,回到生她养她的莫龙镇。
小小乡镇。
乡里乡亲。
大家都会帮忙照拂一二,真遇到什么突发之事,大家都会及时告知她,且会及时伸出援助之手。
他爷爷不会走丢,更不会像在大城市那样,稍有不慎就遇上车祸,等,诸多意外。
在这里。
她努力工作,凡有闲暇,就撑船接待游客,努力挣钱,努力延缓爷爷的病情。
一晃,四载有余。
直到,他回家省亲,意外偶遇。
他给她,五个亿。
这是她连做梦都不曾梦到的天文数字。
对他的仁义,他的帮助,她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但,小小女人,自强自立。
她不会白白接受他的恩惠,她要加倍回报他。
可,仅凭她那点微薄工资,还有撑船的小小收入,连这惊天巨款的利息都不够,谈何回报?
双倍回报,更加无从谈起。
她要离开乡镇,去到更广阔的天地,用这五亿,挣回十亿二十亿。
唯有这样。
才能加倍回报他。
她要,开家医院。
……
晚十一点,连家庄园。
长子连斌已经上路,落得尸骨无存。
长孙连城,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连篁恨如骨髓,夜不能寐,犹在书房之中翻看书籍,奈何,仇恨噬心,他心不在焉,根本看不进去半句。
管家连虎,恭敬伺候在侧。
徒然,机车轰鸣,震彻夜空。
而后,强烈光速照进庭院,远远照进书房。
“什么人,站住?”
门口处,保安厉声呵斥,清晰传入连篁耳中。
“哗啦。”
车门打开,绿衣醒目。
“咔嚓。”
枪栓拉动,摄人心魄。
连家保安,顿时偃旗息鼓,纷纷举起双手,就地蹲下。
这是,哪来的怪物猛兽,上来就是冲锋枪?
此行,张天烈亲自带队。
刺杀龙将,罪无可赦,务必查他个水落石出。
“哐当。”
张天烈咧嘴一笑,一脚踹开连家大门。
踹人大门,等于直接扇脸。
本就仇深似海,如今,更是欺上门来。
欺人太甚。
真真是欺人太甚。
他们,真当连家无人乎?
连篁勃然大怒,带着管家冲出书房。
两子两孙,也迅速聚拢,带着自家女人,及众多保安和所有下人。
人多,声势大。
他们就不相信,这个混账真敢在连家大开杀戒,将连家众人,及诸多保安下人一并杀戮殆尽。
片刻后,双方相遇。
“张校这是何意?”
连篁脸色铁青,沉声喝问。
“有人意欲刺杀龙将,本将奉命调查。”
“连家,嫌疑最大,请跟本校走一趟,配合调查。”
张天烈面色冷峻,浓烈杀气,毫不掩饰的崩裂而出。
“此事不是连家所为。”
“无凭无据,你凭何抓人?”
“有枪,也不能这样。”
次子连越,撸起一些,怒而呵斥。
“呵呵。”
张天烈咧嘴一笑,厉声大喝,“全部带走,谁敢反抗,当场射杀。”
“哗啦。”
枪身抬起,在路灯下反射出黝黑阴冷光芒。
连篁,“……”
连家众人,“……”
嚣张。
他们实在太嚣张了。
奈何。
他们有嚣张的资本。
有人,有枪,有权,将他们吃得死死的。
“现在,还有人想反抗吗?”
张天烈裂开大嘴,笑得更加灿烂。
那满口白牙,好似残忍凶兽露出的森森獠牙,令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压抑之中,一个女人大步走出人群。
“不必麻烦。”
“蛇是找人放的。”
“你们杀了我丈夫,毁了我儿子,我已生无可恋,唯有报复。”
女人双目圆睁,眸光怨毒,恨意透骨。
肖巧冬,连家长媳。
连斌之妻,连城之母。
她,的的确确有报复的理由。
换成他们,也会矢志报仇,不死不休。
张天烈沉默片刻。
而后,拨通电话,当场汇报。
“凶手找到了,肖巧冬。”
竟然是她!
就连龙傲,也不禁有些意外。
她要复仇,可以接受。
整个连家,也唯独她有这个资格。
因为。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没有作恶害人。
她的报复,纯属感情所致。
“告诉她,她儿只是重伤,暂无生命之危,但他作恶多端,罪孽深重,待他伤愈,我会将他交给地方,交由法律审判。”
“他丈夫,雇佣杀手,意欲刺杀三星军主,这是死罪,纯属咎由自取。”
龙傲沉默两秒,补充说道,“我许她报复三次,能杀我,是她的的本事。”
“但,事不过三。”
理解,不代表能一直容忍。
且,他并没仗势欺人,滥杀无辜。
他,问心无愧。
之所以给她找个权利,是看在她为人妻,为人母的份上。
电话挂断。
张天烈如实转告,一字不差。
“撤。”
而后,抬起右手,下达命令。
“求求你们,放了我儿子。”
可,肖巧冬却突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苦苦哀求。
张天烈止住脚步,轻轻摇头。
母爱,无私而伟大,令人感动。
但,放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日,连城威胁龙将,被他当场重创。
而后,连横带着三十侍卫前来救场,因为龙将抖落他的罪行,他便意欲当场射杀龙将,杀人灭口。
事后,他们连夜审讯连横,得出更多肮脏之事。
连城,仗着连家之势,作恶甚多,枪毙十次都不够赎其罪。
强女干、迷女干、飙车伤人致残致死,不下于二十次之多。
最最不能饶恕。
连家在建设工业园区时,曾有八户人家觉得价格偏低,难以接受,拒绝连家征地。
他便雇佣恶徒,残忍制造三起灭门惨案。
一起煤气中毒;一起车辆坠江;一起煤气爆炸。
三个家庭,十二条鲜活生命。
包括,四个孩童。
最小者,年仅半岁。
最大者,不过七岁而已。
孩童,何其无辜?
他,何等凶残歹毒,人面兽心?
真真是,禽兽不如。
这等畜生,怎么可能原谅?
她儿,爹生娘养。
其他人。
有谁不是别人的儿子?
有谁不是爹娘的心头肉?
“砰砰……”
磕头声响,不绝入耳。
肖巧冬的额头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可她,仍在连连磕头,好似完全不知道疼痛为何物。
这是母爱的力量。
伟大,无私,忘我……
令人感动。
值得钦佩。
可,同时却又令人怜悯叹息。
子不教,父母过。
若是,她能好好教育儿子,连城就不会变成这等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之徒,自然就没有今时今日的悲剧。
而今,一切都晚了。
龙将许她报复三次,已是仁至义尽。
“撤。”
张天烈抬起右手,下达命令。
八名战兵,火速撤出连家,登上车辆,消失无踪。
……
夜色愈深,心愈乱。
她,辗转反则,久久无眠。
这一夜。
她前所未有的,想要找人聊聊,以此舒缓纷乱如麻的心。
楼下,灯火依旧。
他还没睡。
她终于翻身而起,轻轻敲响了他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