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胡义看见吴晓晓眼泪婆婆的,有些不耐烦,“我在外打拼容易吗?一天到晚call我,我回来了你又给我摆副臭脸,什么意思啊你?”

吴晓晓揪着心转身坐在沙发上,满心的委屈无处发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得得得,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别动不动跟林黛玉似的,对我儿子不好。”胡义下边把围巾重新围在脖子上,一边转身去开门。

“我们离婚吧。”就在胡义拉开门一瞬间,吴晓晓背对着他,忍着伤心冷静地说。

“什么?你疯啦?”胡义猛地一下把门关上,折回来坐到吴晓晓对面,小心翼翼地拿手去摸吴晓晓的脸,吴晓晓站起来走开去。

胡义先是装糊涂,后来想起来什么似的,解释说自己在外面做生意应酬很累人,现在招待客户都流行去酒吧,那里环境太糟糕女人太开放,开玩笑没轻没重等等。一边说一边拿眼偷觑吴晓晓的反应,吴晓晓联系着胡义近一年来的表现,心里已经明白了十分,但是面对胡义满口的胡言乱语,她连计较的心都懒得有了。

半年后,吴晓晓在唐玉娇和父母的支持下,怀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搬回了单身宿舍,结束了和胡义三年多的婚姻,做好了单亲母亲的心理准备。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个时候厂里下了大刀阔斧的改制文件,厂属医院和学校都在改制范围内。学校交给地方教委,医院则被卖给一家私立连锁医院。

吴晓晓带着母亲和半岁多的儿子挤在一间单身宿舍里,医院被卖了以后自己也不是工厂员工了,按工厂规定自己以后不能再住在单身宿舍了,于是只好在工厂后面的一个村子里租了两间瓦房。

“唉,好不容易出了农村,又跳回农村了。”母亲看着屋外绿油油的麦田,伤感地说,“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就不催你了。慢慢选,选谁都比那个混球强。”

“妈,不怪你们。是我自己考虑不周看走了眼。”吴晓晓看着嗷嗷待乳的儿子嘟嘟,想着新来的私企领导不信任自己,处处无事生非地刁难自己,便打定主意辞职出去打工。

“你可要考虑好,还是骑马找马吧,我们现在这情况,容不得你没工作呢。”母亲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看在嘟嘟份上,你先忍忍气,等找到新工作再辞职也不迟,你说呢?”

“嗯,也只能这样了。”吴晓晓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悲凉,没想到当初在学校那么风光,今天成了班上唯一一个被下岗的人。

“可不能这么想,你有证有本事,到外面肯定比在这里强。你不是早就想出去的?”唐玉娇听了吴晓晓的牢骚,赶紧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所谓祸兮福所倚,谁知道呢是不是?”

“谢谢姐,但愿能托你的吉言。”吴晓晓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受到了鼓舞,有一点点轻松起来。

从厂里和唐玉娇告别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一开始自己嫌弃的工厂,现在因为要离开而突然生出几分留恋来。走过单身宿舍楼下,想着曾经在这里一起欢声笑语的姐妹,如今也各自分散,心里不由得越发悲伤起来。

汪红在春节后没来由地失踪了,她丈夫带着孩子挨着挨着问她们曾经一起玩过的姐妹,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汪红去向的消息,可是谁都不比他知道的多。看着单车后座上那张被风吹得通红的稚嫩的小脸,长着他们两口子所有的优点,看见吴晓晓就眼泪汪汪地问她知不知道她妈妈去哪里了,吴晓晓忍不住湿了眼眶,不忍心打击她幼小的心灵,只好撒谎说她妈妈可能去远方出差了,忙完了就会回来。

“汪红怎么忍得下心抛弃这么小的孩子?”吴晓晓不明白,没有谁能明白,她老公看起来老实巴交,听他像祥林嫂地逢人就说他们的日常家务,想来他对她是很迁就的,唯一让她出走的理由无非就是不爱罢了,可是孩子呢?谁来为她的幸福买单?她是无辜的。吴晓晓想着那张小脸,一阵心疼,她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嘟嘟。

“妈妈,”每天回到家,儿子奶声奶气口齿不清的呼唤,足以弥补她一天工作的委屈和劳累。自己再不如意,也是能够照顾自己的成年人,怎么忍心抛下孩子不管不管悄无声息地离开?

吴晓晓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她还是相信好人有好报,这不,自己上午去市人才市场把自己信息刚挂出去,半小时后就接到一个珠宝公司发来的传呼留言,希望她可以去公司面谈一下。

谁说孩子不是自己的福报呢?她相信一定是自己当初顶着巨大的压力,不顾别人的规劝和单亲妈妈的辛苦,坚持生下儿子嘟嘟的勇敢感动了上帝,才会让她这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凭她的直觉,她相信这份新工作的去留决定权在她自己手里,只要明天去面谈工资让她满意,基层就可以定下来了,以后再也不用看新来的那个女人的臭脸了。

“还是你好,早知道我也自学一个文凭了。”单欣蕊一边逗着嘟嘟,一边撅着厚厚的嘴唇,眼角有些亮闪闪的,“有本事的女人活得不憋屈,不像我,知道他在外面不老实,可是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连提离婚的勇气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怜兮兮的风筝,线等着他来拉。”

“这里工作不开心,换个环境吧?”吴晓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们的婚姻她一开始就不看好,单欣蕊不像自己,稀里糊涂地被骗进了围城。单欣蕊听不进她的规劝,执意要嫁给那个男人,今天这样的结果,不是吴晓晓希望看到的,却是她之前能够预见的。

“你以为我不想啊?去了几家私立口腔医院,都要大专文凭以上。”单欣蕊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要先去拿个文凭才可以。”

“有目标就会有结果。”吴晓晓把着单欣蕊瘦削的肩膀安慰道。

“但愿吧!”单欣蕊反手摸了摸吴晓晓的手,“谢谢,但愿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定会的。”吴晓晓望着窗外有些拔高了的麦苗,信心满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