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乃是身体突发不适。”虽然竭力使得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但阎阳明还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现在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文斐然微微一笑,“本想前去探望,却不想家中遭此横祸,没有成行,希望阎兄不要怪罪。”

“哪里会。”阎阳明转身冲着阎风挥了挥手,后者将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提来,阎阳明则慢慢将盒子打开,里面则是那块通体莹润的羊脂白玉。

当看到这块玉的时候,文斐然波澜不惊地脸上才稍稍泛起涟漪。当时也是因为家中情况紧急不得以而让文生拿去出卖,但又因被阎阳明买下才得了个好价钱。

“这本就是斐然贤弟之物,今日特来奉还。”阎阳明说着,将手中的绒布盒推到文斐然面前。

文斐然却微笑着摇了摇头,“人皆言‘黄金有价玉无价’,但此玉乃是阳明兄以银钱两千所得,自然要归属于你,何来‘奉还’之说?”

阎阳明摇头轻叹,“玉乃灵物,我当时只想不让此物落于腌臜人的手中才出钱买下,然此玉乃斐然贤弟所得,自然要归属于你。”

文斐然不禁嗟叹,“君子如玉,阳明兄最为受得,此物还应归属于你。”

一来二去间,阎阳明也听出文斐然话外之意,这块玉看来是当真没有必要再来归还了,便让阎风重新收好。

二人又喝了会儿茶,吃了糕点,聊了一会儿诗词韵律将近半个时辰。

“时候不早了,在府上叨扰多时,我也要离开了。”阎阳明起身要离开,但在将走之际又转身告诉文斐然,“文宅官银被寻得也算是喜事一件,且此事也关系到扬州盐业的稳定,所以父亲特让我来通知一声,请明日酉时之末,请文伯父去至扬州港,届时会有画舫相迎,扬州盐商集会,为文伯父压惊。”

听闻此言,文斐然自是心头一惊,心中暗道原来这才是阎阳明此次来家的目的,可即便心里这么想却也不好直接讲出来,便只说了句,“多谢阎伯父和各位叔伯的心意,我一定将这个消息转达父亲。”

文斐然让文诚去送送阎阳明,片刻之后,文天扬走到会客厅。

“然儿,阳明这次来找你所为何事?”文天扬一脸慈爱。

文斐然深吸了口气,只讲说家中官银被寻得也算是喜事一件,且此事也关系到扬州盐业的稳定,所以阎正国特让他来通知一声,明日酉时之末,请他去至扬州港,届时会有画舫相迎,扬州盐商集会,为文天扬压惊。

害怕父亲知晓自己将那块羊脂玉当了心中会不舒服,文斐然特意将此事给隐匿了去。

“哦?”文天扬一脸惊诧,“如是看来为父还真有必要去一趟了。”

“爹,依我说还是不要去了,我看他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保不齐就是个鸿门宴,谁知道他们心中憋着什么屁呢?”文诚耸动着肩膀,龇牙咧嘴。

“住口!”文天扬呵斥了一句,“都是读过书的人了,怎么还出此粗话?”

文斐然提着扇子照着文诚头上一通敲打,文诚则抱头逃窜,引得文天扬又哈哈大笑。

“然儿,你看此事应该如何为之?”文天扬看向儿子。

文斐然沉思片刻开口言到,“依孩儿看来,父亲还是出席为妙。因名义之上乃为‘盐商集会’,且是为父亲压惊,若不出席,恐他人又言我华泽盐场依仗御盐专供傲慢无礼。”

“所言甚是。”文天扬赞许地点了点头,心中甚是欣慰,文斐然小小年纪便能思虑周全,以后接手华泽盐场,应该也能守住这份家业。

“父亲,我们快去库房那边吧,表舅和匠人们还在等着我们商议方案呢。”文斐然说着便和父亲朝着外面走去。

而在此时的姚宅中,阎正国却端坐在宅院湖边的“云动亭”中。

姚宅房屋居所高大,造型华美,门窗、雀替、牛腿、砖雕等细节之处都做的一丝不苟。院内山水交加,以山池为中心,巧妙借势,得以混合自然。

亭廊、阑槛、拱桥、碧亭均绕水而构,与湖中假山相映成趣。在湖边东南角则有一小亭曰“云动”,旁有百年巨樟,绿荫捶地,亭中立有一碑,镌刻八字,“风泽清畅,气爽节和”,亭前水平如镜,池东则有一湖石,倚墙而立,形如美人婷婷袅袅,对镜理容,故称“美人石”。

假山、亭榭、翠树、花鸟之倒影皆汇聚于池中,小亭六角翘起,中悬有一匾额名曰——云动。其内则有青石圆台一座,配四个石鼓墩。

阎正国坐在其中一个之上,欣赏着园中美景,却见管家姚威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阎老爷,请用茶!”姚威将茶还有几盘果糕从托盘上取下放在石桌上。

阎正国微微点头,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口问到,“你们老爷呢?”

姚威微微一笑,鞠了一躬,“我们老爷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姚威说完就下去了,阎正国又品了会儿茶。“云动亭”紧邻着“书香阁”,乃是姚宅的藏书楼,此时,但听得一阵打骂声,还有“叮叮当当”地器物落地的碎裂声从中传出。

阎正国摇头轻笑,断是那姚乔木又在责打那不成器的儿子了。若论扬州城内的纨绔子弟,姚州言排第二,便没人能排第一。

虽说姚乔木乃是扬州盐商龙头,家财万贯,但正是因这个儿子,没少受人奚落,扬州人皆言,“姚乔木是个搂钱的耙子,但这儿子可不是个装钱的匣子”。经常流连于赌馆、酒肆花街柳巷。

前些年因斗殴将人打残,看上哪家姑娘漂亮就上前调戏,在扬州城里可谓是“臭名昭著”,前几任知府也是收受了姚乔木的好处才处处包庇,否则就这样的祸害早都该被除去了。

阎阳明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整日里就喜欢在家吟诗作对,研究丹青韵律,并不惹是生非,除了身体孱弱,几乎没有短处。

“还是文天扬那老家伙有福气啊……”阎正国嗟叹了一声。文斐然文武双全,现在又学着勤奋持家,以后必可守夜,又有将其发扬光大之力,且身体强健,品貌端正,扬州城内人皆言“生子当如文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