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刘阔海点头称是,言辞恳切,“早就听闻施公断案如神,现又为我们扬州的‘父母官’,法网恢恢,那蟊贼必将被绳之以法。”

文斐然注意着刘阔海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但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均是一副正气浩然之色,没有任何的躲闪之意。

“难道他真的和库房被盗没有任何的关系?”文斐然不禁如是想到。

“表舅,还烦劳您将库房大门打开,我想进去查看一下。”文斐然微微点头。

“好!”刘阔海从腰间取出这把黄铜钥匙,捅入库房锁眼儿中,就听“咔擦”一声脆响,库房厚重的铁门被打开,刘阔海将门推开,示意文斐然入内。

文宅库房虽说建造的铜墙铁壁,但里面的摆设和一般库房无异。文斐然犹记得上次来这里是尚且年幼,但依然是八个檀木架子,每个架子下面则是一个红木箱子。之前的木架子上面摆满官银,箱子里面则是一些玉器古玩。

“少爷,官银皆被洗劫一空,但这玉器古玩倒是都还在。”刘阔海说着,将那木箱子打开,请文斐然一一查验箱中之物。

“奇了怪了。”文斐然不由紧蹙双眉,“自古道‘金银有价玉无价’,按理说偷到古玩玉器去黑市上转手获利当更多,怎会舍弃玉器古玩,专捡官银?”

“是啊……”刘阔海不由得叹了口气,也陷入深思,片刻后则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蟊贼精明着呢,且不说那些古玩玉器因着体积重大不好腾挪,若贸然转手,即便在黑市上,也保不齐会有人认出,到那时,他们将自身难保。”

“此话不假。”文斐然点着头,看向刘阔海,“那就请舅舅将库房中的损失统计清楚,核算出一个具体数额。对了,我多问一句,库房之银多久之前还曾见得?”

“前日!”刘阔海言语间斩钉截铁,“我于前日巳时来库房盘点清账还曾见得,但昨日戊时,夫人来此为家中下人支取月钱,便不再可见。”

文斐然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钱银丢失的时间就在前日巳时至昨日戊时。”

刘阔海弯腰拱手,“没有看管好库房,是我的失职。这些年都是文家供给我月钱,才得以买房置地,我愿意将我那家宅出卖,只为帮文家渡过难关。”

“舅舅莫要如此言说,一切还等施大人查探清楚后再做定夺。”文斐然说着将刘阔海慢慢地扶起,虽说刘阔海次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换做一般人早就被感动的涕泪交流,但文斐然却怀疑是否是刘阔海故意如此言说,好换取信任。

说话间,两人从库房中走出,刘阔海去账房统计损失。文斐然则站在院子里望着院子里的高墙,心中一阵惨然。

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库房中的官银不翼而飞,这几乎是囊括文家所有的家底,刚刚在会客厅那边和文金等人言说文,家的家底断不只那些钱银也只是表面之词,文家还能撑几天,他心中也没底。

“少爷!”正在这么想着间,文祥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几张纸,递到文斐然手中,“文金那些人的钱银发放完毕,这是账单,请少爷过目。”

文斐然接过大致看了一下,文祥记账还是十分详细的,便冲着文祥点头道,“辛苦了祥叔。”

文祥摆摆手,“此皆举手之劳,现在家中生事,我们断要团结一致。只是没先到文金的做法尤为可恶,老爷夫人均待他不薄,谁料他居然在关键时刻煽风点火,使得家中人心涣散,还将夫人气倒了。”

见文祥越说越来气,文斐然连忙拱手道,“祥叔,莫要生气了,趁这个机会我们看清众人的嘴脸岂不更好?这种情义薄凉之辈,不要也罢。”

“少爷说得对,只是可怜夫人还要受此牵连。”文祥不由得慨然叹息。

文斐然冲文祥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到后院一处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问到,“祥叔,你觉得刘阔海这个人如何?”

“这……他是夫人的表亲,少爷这么问,难道是怀疑是他偷盗了库房?”文祥双瞳一收,附在文斐然耳边轻言到,在文宅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管家,自是精明之人,只需稍微一点,就能明白他人话外之意。

“库房固若金汤,铁栏没有丝毫损毁,蟊贼好似身具穿墙之术,刘阔海身上带着库房钥匙,他若勾结贼人里应外合,岂不易如反掌?”文斐然紧蹙双眉,“日防夜防,最是家贼难防。”

文祥却拱了拱手,“少爷,但听老奴一言。少爷分析的是有道理,但若真是刘阔海所为,断不会做的如此明显,只会偷得不动声色。”

文斐然双目一紧,“此话怎讲?”

文祥深吸了口气,慢慢言到,“少爷可知那‘库丁’?国库因存银,需要搬运清点,所以自然产生‘库丁’之业。虽说是个体力活,但却是个美差。每天与钱财接触,如果能够顺手牵羊偷出一些,那再好不过。可官家设置此岗位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因此要求就很严格,不仅要身强力壮,而且还必须是满洲人。上班前必须更换为特制的工作服,而且下班出来时,需要把工作服脱掉,一丝不挂的出去,还会严格检查眼,嘴,鼻,耳这些容易藏钱的地方,一旦发现私藏者,直接就地正法。”

“在国库里上工,定要严格,如此做法也无可厚非。”文斐然微微颔首。

“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不能穿衣,还检查严格,就想出了把钱藏在谷道中,进行偷盗。但要练成此门绝技,也不是轻松地事情,谷道藏物先从鸡蛋到鹅蛋,再到铁蛋,直到能够在其中,藏下10两一个的银锭5个以上,才算合格。多的甚至可以达到10个银锭之多,还能形态自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门绝技啊!”文祥边说边摇着头。

“祥叔的意思是……”文斐然意味深长地发问,觉得文祥断不是只给其将文史典籍这么简单。

“若刘阔海真相偷盗库房,大可不必将其洗劫一空,可找出类似国库库丁谷道藏物的方法,一点点盗取而出,既不动声色,又掩人耳目。”文祥附在文斐然耳边轻轻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