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琵琶的旁边则是几样精致无比的糕果菜品,但皆已发凉冰冷,素月只是轻轻地动了动筷子,没有丝毫胃口。

正在此时,就听“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贴身丫鬟青薇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小姐,我打听过了,阎家少爷已经清醒了,也已经吃了饭食汤药。”

“真的?”素月一脸喜悦,旋即有了精神,又向青薇发问到,“他有没有把我熬制的‘梅花粥’喝了?”

“有啊,阎峰还说,知道是小姐熬制的,阎公子很是感动呢。”青薇眨动着眼睛。听闻此言,素月面颊微红,一脸含笑。

今日见阎阳明于红台上昏倒,她心中甚是挂念,便跟随众人一起将他送往和郎中处,诊断一番之后跟随回了阎宅,并为他亲手熬制“梅花粥”,怎奈何那个时候他仍旧昏睡着,但以自己如此的身份也不便在阎宅呆太久,只有回来。

正在此时,房门又被推开,引得青薇和素月一个激灵。

只见伊香苑的龟公和鸨儿走了进来,龟公佝偻着身子穿着一身皂色裤褂,鸨儿则穿着一件湖蓝色夹襟褂配墨色罗裙,手中还握着一个烟杆儿。

“今儿新到的茉莉花茶。”龟公将茶壶提到茶桌旁,拿来一个茶碗加了一些进去。“清凉爽口,请素月小结品尝。”

“不用。”素月声色清冷,“我不喜欢人多,你们且回去吧。”

那鸨儿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素月,转头见到青薇就破口大骂,“你个小浪蹄子,小姐今儿回来,换下来的衣服还堆在水房,你不赶紧去洗了,还在这里偷懒。”

说着,她便伸出手来照着青薇的头上就是一通扇打,青薇吃痛,哭了起来。

“住手。”素月呵斥一句,“是我不让她去洗的,我很累了,你们速速离开。”

那鸨儿却是一脸为难之色,“小姐啊,也不是我们想来打扰你啊,是有人给你送来了东西。”

素月一怔,不晓得那鸨儿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又是何人所赠。

鸨儿轻轻击掌,就见两名女童抬着一块木板,上面还蒙了一层红布,将这东西抬至近前,她伸手掀起那块红布。

“啊......”当红布下的东西展露而出时,素月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正常了。

只见那木板上放着的却是一把做工精巧,通体洁白的象牙琵琶,周身泛着淡淡的油脂光泽。

看到此物,素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正常了,寻常的琵琶均为花梨木和红木,素月之前的那把琵琶乃紫檀木所造,已属上品,然而面前的这把象牙琵琶,可谓是“极品”。

“知道小姐的那把紫檀琵琶损毁了,有贵人便送来这把象牙琵琶,不知是否合了小姐的心意?”鸨儿谄笑着,一脸奴颜婢膝,“就是我这把老骨头也是第一次见啊,这可真是开了眼了。”

素月心中冷笑了一声,这鸨儿当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想当初自己刚被买入伊香苑时,她对自己何等恶劣,脚踢掌抡是常态,可自从被阎正国赎身,又渐渐学了声乐曲艺名震扬州之后,她却一脸巴结奉承之态,着实让人作呕。

“这是何人所赠?”素月轻声询问。

“呵呵......”鸨儿手拿团扇掩口直笑,“瞧姑娘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放眼扬州城内,除了阎老爷,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象牙笏板金镶玉,朱笔描红来复去!”鸨儿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吟诗声,众人转头望去,却见那阎正国一袭紫檀色长袍,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正笑意盈盈地看着素月。

“好马配好鞍,好琴得需美人弹。”阎正国说着走进卧房,“这把象牙琵琶若入了他人手可真要被糟践了,但于你是极为相配的。”

“阎老板好。”鸨儿和龟公齐声道,赶紧作揖行李,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了。

“赏。”阎正国说着往地上扔了两颗银锭子,鸨儿和龟公见势赶紧弯腰捡拾。

“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且出去吧。”阎正国一声令下,那鸨儿和龟公起身就往外走。青薇因着担心素月,便定定地站在这边没有离开,反被鸨儿一把扯住耳朵,朝着门外拖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现在房间里只有素月和阎正国。

“谢父亲。”素月屈身施礼,但在抬头的瞬间,却看到阎正国一脸狠辣的颜色,不由得身子一颤。

“哼。”阎正国扬起巴掌,照着素月脸上就是一下,就听“啪”地一声。素月被打倒在地,凝脂般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手印。发髻被打的松散开来,头钗和珠花纷纷落地。

“啊......”素月捂住脸颊,低吟一声,双目瞬间被泪水充满,但言语间则满是不解,“父亲何故如此?”

“你也配叫我父亲?”阎正国眯缝起眼睛,双目中皆是鄙夷,“是我前阵子太将你当个‘人’看了,于酒酣之时言说你是我女儿,没想到你居然将这醉话当真了去,竟算到阳明头上来了?”

“我没有......”素月哭着摇着头,“我真的没有。”

“那今日二十四桥畔红台之上是怎么一回事?阳明年少不经世事,你于风月场多年还不自知?饶是我疏忽,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居然敢觊觎阎家少奶奶的位置——”说到这里,阎正国牙根紧咬,从中挤出了如是一句。

“我真的没有......”素月双手按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上面。

但阎正国走上前去,伸手卡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头直直地掰了上来。

“你听着,有我抬举着,你方是扬州花魁,若我将你舍弃,你和那‘流莺’别无两样。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后离阳明远一些。”阎正国说完便立直身子。

素月擦拭着泪水,冲着阎正国磕了个响头,“阎老板教训的是,素月知错了。”

阎正国深吸一气,“你那把紫檀琵琶损毁了,以后就用这把象牙琵琶吧。且梳洗打扮一番,待到亥时过半,会有轿撵接你。”

“是......”素月怯生生地答道,看到阎正国走出卧房,才敢轻轻地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