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疼,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真是个讨人欢喜的小孩子呢。”

他猛地一正睁开眼,一张女人脸就摆在他面前,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他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被吓得惊魂不定……

女子见安晨一脸惊讶,也不再好意思手上的动作,只听她说道:“你醒了?”

待到女子离安晨远了一些之后,他才看清楚来者何人。她穿着行军的衣服,但尺寸却大了一圈……

哪有当兵的如此秀气?她分明就是那个女扮男兵的女人!

“你看看你,又出汗了,你不知道,你从昨晚开始一直到今天清晨口里一直‘娘……娘……’的叫个不停,边叫还边踢被子,我可是起来给你盖了好些次了,”女子边说着边帮安晨擦汗“我知道如今南韵现状,你娘将你卖到公子府上也实属迫不得已,这也是为你好,起码在公子府上吃穿不愁。”

会女扮男装的人应该不会太笨,可就刚刚她的一席话顿时让安晨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当时在边城内闹那么大动静,她难道没注意到他是中途才跟随赵青,何来卖进人家之说!

这时,女子见安晨闷不做声,便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哑巴?”

“我不是哑巴!”安晨怒道,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哑巴。他不说话,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女子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安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没一会儿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暗道:小孩子从小就离开父母,难免被人欺负,指不定是我不巧揭了他的痛处。

女子一脸愧疚的看着安晨,没一会儿,突然道:“小弟弟,你先别生气,我给你拿好吃的。”

安晨不屑地扭过头,他只想快点长大。

没过一会儿,女子就从李福的床边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装有一个锦盒,约有巴掌那么大。女子将锦盒带到安晨的面前,她甚至比安晨还要期待里面的东西。

她只将锦盒打开了一点点,一丝寒气便从内散发而出,一股特殊的果香飘了出来。

女子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神情骄傲的将锦盒拿到安晨眼前将盖子一揭,里面的的东西全数呈现在安晨面前。

安晨略有吃惊,他的确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约有十余颗之多,它们全都用一团薄冰包裹着,色彩呈艳红色,晶莹剔透,娇艳欲滴。此类东西,光外表都足够诱人的。

“怎么样?这东西在南韵可不是普通人能吃着的。”女子得意地说着便拾起一颗往安晨嘴里喂去。

“这是什么东西?”安晨下意识地想张嘴,但又想起《五毒志》中记载过,越是色彩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强。眼下之物,万一有毒呢?

“真是井底之蛙。”女子说着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又道:“我猜你肯定是认为这东西有毒。”

安晨脸上泛起一片红,这东西是个例外,是没毒的。

“不过也不只你一个,赵青也和你一样,死活都不肯吃这东西。”女子说完,便把盖子从新盖上,嘴里嘀咕道:“你们不吃,我还舍不得给呢。”

安晨没有再说话,从那女子口中所知,他应该是睡了一天。现在应是第二天的清晨。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沙场的朝阳应另有一番景色吧?想到这,他便下了床,他要去看看日出。可就她刚要走出帐篷时,却又被那女子叫住。

“哎,那个谁,小弟弟,大清早天还没亮完你这是要去哪儿?”女子问道

“我叫安晨。”安晨说道。

“让我猜猜,你娘生你的时候一定是在清晨十分。”

安晨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也并非有多笨。

“我叫黎冰,你以后可以叫我黎大哥。”

安晨不由地看了女子一眼,再次确认了他一定是个女子。那么,黎大哥?还是太笨了!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黎冰胸有成竹地说道。

“以我对赵青的了解,他可是个大懒虫,不睡上日晒三竿是不会起床的。”黎冰接着道。

安晨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与赵大哥很熟?”他这话的意思,无意是想问黎冰到底是谁。他可不笨,他早就猜到她的身份,既然她想隐匿下去,那他就应该与她一起演完这出戏。

果不其然,黎冰被安晨这么一问,神色开始慌张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道:“自然是很熟,我与他是过命的兄弟。”

“赵大哥贵为一国公子,你莫非也是?”安晨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似在问她:是过命的兄弟还是未过门的妻子?

黎冰被这么一问,神色更加慌张起来,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稍过一会儿,她又似乎想到了理由,立即故作镇定道:“也罢,竟然让你个小毛孩发现了,那我无妨告诉你。如今南韵岌岌可危,我虽为贵族子弟,但我也想飞驰沙场,报效主国,所以我便瞒着家里人偷偷来参军了。”

黎冰似乎对她这个理由相当满意,此时正得春风得意的看着安晨。

安晨故作一脸崇尚的表情,心中却是百般无奈,赵青若是娶到这么一个刁蛮娇妻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

黎冰见安晨已深信,心里更加得意起来,突然脸色一变,对安晨恶狠狠道:“我这次来参军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你敢再告诉其他人,小心我揍你!”

安晨配合地直点头,似乎真的怕黎冰揍他,于是乖巧地说道:“黎大哥,我定不敢乱说,我此次出去只是想散散步而已,赵大哥近来身体不好,我怎么会去打扰他休息呢。”

话一说完,安晨也没有再等黎冰的回答,转身便走出帐篷。若你和一个女人说真话,他会哭,会叫,还会和你闹。所以千万不要和女人说太多真话,特别是笨女人。

黎冰那般的装扮,只要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赵青不枉是个聪明人……

再说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想必那李福也应该是被她硬生生地赶出去的。且不说她隐匿的多好,总有一天李福也会将她的事情告诉赵青。一想到这,他无奈一笑,索性抬起头注视着山头出处刚刚升起的朝阳。

想要看到最美的朝阳,就必须登上那座高山。想要目睹初生的美好和希望,就必须让自己站得更高!

他轻踏着石壁直奔峰顶,这是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一定也是最好的观景处。

以他的轻功,没过一会儿便登上了大半个山峰,而就这是,他在陡峭的峰壁之上,发现一个步态蹒跚地人,那人一身白衣,身材消瘦修长,此时正一步一步地攀登着山峰,动作缓慢却连贯,几次都要倒下,却又重新的站了起来。他已经看出来,那人正是赵青。

安晨摇了摇头,人不都是如此?任性却不认命……

于是他脚下轻踏两步就来到赵青身边并一把将他提起。

赵青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如腾空一般飞起,再往下看去竟是无底的深渊,他被吓得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抬头惊讶地望着安晨。

“如你那般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峰顶。”安晨没有看他,只是自行地攀岩山峰。

赵青心里百般不解,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竟能将他提起且还轻松地攀岩,本以为安晨只是学术了得,竟没想到连武功也这么高。

天边越来越红,初生的太阳已冒出了头,使得天空又明亮了许多,远处的云似火烧一般,流光流影。安晨右手一用力,将赵青抛上了峰顶,自己脚下也一用力,一个翻身跳上了山顶。

“赵大哥想必也是来观着日出之景。”安晨盘膝做了下来,他喜欢早晨的日出。

赵青点了点头也盘膝做了下来,双眼眺望着远方的朝阳,叹道:“朝阳无痕,夕阳无心。心若无痕,不如无心。朝阳总是带给人希望和活力,夕阳却总是带给人悲伤和绝望。”

“赵大哥是否言过了?”

赵青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安晨。

“赵大哥既然不喜夕阳,那又何必来观这朝阳。花开花谢,日出日落,天地循环你我都改变不了,若不是怀有这朝阳般的希望,那又怎么会升出黄昏时刻的绝望呢?要我说,你心里从未有过绝望,要不然怎么会攀这高峰呢?”

“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若不是你,我不可能上的来。”赵青话有苦涩。

“你遇见了我!”

“我遇见了你?”

“那你便遇见了希望。”安晨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放眼山峰外又道:“终有一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句话不仅是给赵青,自己也一样!

赵青也缓缓地站起身,他双眼注视着朝阳,他的眼里尽是南韵的山川河流。他明了,安晨这话是送给他的。

“赵大哥!”

赵青不言也不解。

“夕阳无限好,来日在黄昏!”

傍晚时分,安晨又独上高峰,此时正值日落时分。若说朝阳红得动人,那么夕阳却红得醉人。

那为何世人都要伤感这夕阳红?即使再痛苦,醉了就应当感觉不到才对……

一眼望去,大山那边一户人家,男子背上行囊,嘱咐着家里的妻子,他就要远行从军保家卫国,望家人万分珍重。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别。或许在这夕阳西下,正是那断肠人的离别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