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碑,铭刻着苍邃的字。

这方路引已不知在古山上竖立多少万年,表面满是沧桑古朴,留下无数岁月腐蚀后的痕迹,唯独那两个遒劲大字,依旧沧桑有力,仿如与石碑融为一体。

石碑不灭,古字不朽。

穆白抬手抚摸着那屹立不倒的古碑,再难保持平静,心中有无限感情,最终都化为一道如释重负的长吸。

回归有望,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值得庆幸。

他凝望那石碑片刻,转头看向竖立在石碑旁的古老祭坛。

赤红色的土,铸造出这样一道可以横跨星空的域门,其上那依旧清晰的铭文,蜿蜒曲折的道痕,似乎是岁月的痕迹,又像是宇宙的脉络。

穆白一步步登上祭坛,祭坛上圆下方,共九步台阶,许是荒废太久,周围终是有些许缺痕。

穆白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那些大大小小的缺痕,并不会影响域门的正常使用,得到这个结论,他心中顿时大喜。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域门的另一端是否也保存完整,若是域门的出口损毁,他很可能便会在中途抛锚,被留困在虚空之中。

无疑,这是一番豪赌。眼前的域门已至少废弃万载,万年时间,沧海桑田,所能改变的东西太多,销毁一方域门,似乎也并非难事。

不过穆白并未迟疑放弃,他的时间真的不多,即便域门的另一端并不完整,他也愿意尝试,乃至于涉险。

“愿诸天神佛保佑……”

穆白取出九颗磨盘大的仙石,分别按入祭坛周围的九个孔洞之中。

域门启动之时,需要巨大的能量。

原本,这些能量中的绝大部分,都可直接从天地间汲取,但这域门毕竟荒废太久,穆白也不敢肯定其便能顺利启动,所以便动用了九颗仙石。

这九颗仙石加起来近有百斤,能在瞬间产生巨大的能量,有这些能量,应该能够顺利启动域门。

穆白不信神佛,但现在,却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能得到神佛庇佑,顺利的完成这趟旅行。

“嗡!”

虚空在轰鸣,赤光涌起,将穆白淹没。

域门上空出现一只巨大的、旋转着的黑洞,透过那黑洞,隐约能看见满天星斗,一股星空中所独有的气息降临,穆白沐浴神光,轻轻吐出郁结在心头的浊气。

要走了!

他蓦然垂下眸子,眼中精芒闪动,目光穿透域门外的光层,隐约看到一道身影,瞳孔顿时收缩,化作针状。

尹千秋!

一道身影从穆白此前踏过的路上走来,是一个清秀青年,身穿道袍,丰神如玉,正是与玄机上人论道而不败的尹千秋。

来自帝族的年轻俊杰。

“他怎会在这里?”

穆白心头震动,无法平息。隔着光层,他与尹千秋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恍悟、释然、狂热,仿如这一刻,对方明白了些什么。

最后,他发现对方的嘴角在轻轻嗫动,似乎在低诉玄机,可惜相隔太远,而且在这一刻,域门也彻底启动,穆白只能匆匆一瞥,却无法分辨出对方所言。

“轰!”

赤光塌缩,一串串星芒垂落,星空中独有的气息炸开,穆白随着湮灭的星光消失,彻底离开了这颗古老的星辰。

短暂而漫长的旅行,他并未在这颗古星上留下太多痕迹,但他相信,自己将来肯定还会来到这里。

尤其是最后与尹千秋隔空对视,匆匆一瞥,也绝非永别,穆白有种直觉,他将来肯定还会与对方有所交际,可能在证道路上相遇,或是成为朋友,或是成为敌人。

“暂别了……”

穆白进入金母炉,回头遥望,万源星逐渐在眼中放大,然后飞速变小。

他现在正置身于虚空甬道,在极速航行,这种速度,算得上是星空中最快的速度之一了,比碎空盘恐怖千万倍。

斑驳的星光照射过来,刹那远逝,不沾半点痕迹,古老的气息呼呼涌动,迎面散开,若一阵微风。

古路无比遥远,非绝世大能无以开辟。

这样一条古路,不知费尽多少强者的心血,又不知耗费多少年月,方才成功辟出,可惜随着岁月流逝,幽幽万古过后,其竟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中,被世人遗忘……

这趟旅途远没有之前那般枯燥,即便出发地与目的地间不知相隔多少光年,但域门的速度奇快无比,三天之后,穆白已将一颗古星远远抛在脑后,那是火桑星,又名火星。

又是一天,那颗蔚蓝色星辰终于遥遥在望,同时亦即将进入月星的运行轨道。

“轰隆!”

突然,古路剧震,金母炉锵锵作响,整个虚空仿佛都在摇晃。

“路断了!”

穆白心头凛然,暗道不妙,他的担忧终究化成现实。

古路在中途断裂,原因未知,可能是另一端的出口损毁,也可能是遭到未名力量干扰。

总之,金母炉在半路抛锚,一股浩瀚伟力乍然出现,将穆白抛出星空古路,留在了虚空之中。

“还好,我已经接近帝皇星了,有碎空盘,在剩下的这段时间内,足以赶到中州。”

穆白没有恼怒,反倒庆幸不已。

中途抛锚也有中途抛锚的好处,至少可以不用面对古路出口上处的未知,不用担心会误入某些禁区,也不用担心会闯入某些禁地……

而且,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奇妙,再也不用担心无法赶回。

穆白直接祭出碎空盘,取出一颗仙石,按在其前端,径直向前方的星辰赶去。还剩下半月时间,足够赶到帝皇星,只是能否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瑶池,他却无法确定。

不过,最大的难题都已被他攻克,也不在乎最后这点困难。

“瑶池,我来了……”

星空枯寂,隐隐有一道余音回旋,传不出太远,但即便是真空,也无法将其磨灭。

璀璨的光芒照耀,斑驳的道痕交织,一道金色光芒飞速划过,就像一颗从远方飞来的陨星,快到无法捕捉。

那颗蔚蓝色的星辰越来越近,已能看见其上缭绕的烟云,以及那平静而不平静的大海。

满天星斗灿烂,一挂挂如相连的珍珠,远方的月星悬挂高空,更远处的太阳方才滑落,又是一个夜空,一个……傍晚方逝,新月已生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