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古苍已然明晓,穆白吐出的那一字,不断斩尽了他体内的生机,更是斩碎了他的神魂。这一字,虽说未给他造成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势,但却斩断了他的根本。

一字吐出,他已再无活命的可能。

眼中光芒逐渐涣散,古苍心中涌上一股不甘。

他算计了如此之久。

为了找到穆白,他不惜浪费大量时间,一点点推演,一处处寻觅,终于如愿以偿,且遇上穆白被天劫重创的绝佳良机。

这种情况下,本便是十拿九稳,但最终,他却因那丝可悲的虚荣心,给穆白创造恢复的契机。

这让他如何甘心?

可以说,他是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我不甘心……”古苍艰涩开口,一丝丝血痕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打落在地面之上。

“你想谋夺我的机缘,便应该能料到这种结局。”

穆白面无表情,他缓缓提起右掌,猛然拍出,轰隆一声,古苍便直接被打飞到百丈之外,跌入尘埃之中,其最后一缕生机,也彻底断尽。

“自作孽,不可活。”穆白垂下手掌,漠然转身,正准备离开,神色却忽然一动,旋即迈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古苍。

此人勾神境修为,竟能瞒得过他的感知,定是有遮掩气息的秘术。他有《欺天术》,自然看不上一般的掩息神通,不过世间万法,皆有可取之处,这古苍的掩息神通看看倒也无妨。

走到古苍身前,穆白停下脚步,抬手一抓,直接破开古苍的储物空间,将其内之物尽数摄出。

古苍的储物空间中杂物颇多,穆白对此直接略过,他散开神念,寻找那种掩息神通,少许,真让他找到一只玉简。

“原来如此。”

将那玉简贴在眉心少许,穆白将其内的口诀奥义一一记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失望之意。

与《欺天术》相比,这种掩息神通实在太过肤浅,也就是对登堂五境的修士尚有作用,等修炼到化龙境以后,祭出大道,这掩息神通便彻底成了鸡肋,可有可无。

“罢了,日后可以转赠他人。”穆白翻手收起玉简,又从古苍的收藏中摄出几物,一一收起。

仔细算来,这种杀人夺宝的事,他也有数年不曾做过了,如今‘重操旧业’,穆白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是……”收起几件有价值的宝物,穆白正欲离开,神色却微微一动,旋即,他展手一抓,一张书页大的残图径直从一堆杂物中飞出,落入他的掌心。

“一张地图?”穆白一怔,“不对,这不是一张简单的地图,更像是一张藏宝图。”

他盯住那张残图,发现其上记载的,似乎是某片秘境,亦或者某块不为人知的宝地。

“这古苍倒是好机缘,也不知这残图中所记载的秘地,其内宝物可否已被人取走。”

穆白收起那张残图,又在那堆杂物中找了少许,再无所获,便一步迈出,走向远处。

经过此番耽搁,只怕已有更多修士向这里赶来了,此处实在不宜久留。

……

一路向西,穆白取出张道初给的那张地图,又找到一处僻静所在,并向那里走了过去。

东陆多山,至少在紫气宗周围方圆千万里内,的确如此。走了数个时辰,穆白最终在一条瀑布前停住。

长河东流,自山巅垂落,挂下三千尺银练,轰鸣如雷,气势雄浑。这条瀑布极为宽阔,周围环境清幽,穆白抬手一分,将那瀑布撕开一道裂缝,然后阔步走了进去。

瀑布后面是方山洞,倒是极为干爽,穆白挥袖布下几道结界,便在洞中盘膝坐下,将一道神念祭出,开始一寸寸的检查身体。

金色小人所说的凡胎破碎,总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只是无论他如何检查,甚至以本源眼内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想多了?”穆白蹙眉。

“你没有弄错,凡胎的确破碎了,出现了一道裂痕。”金色小人的声音蓦然响起,并主动解释道,“这道裂痕,以现阶段的本源眼尚还无法看见,只有等本源眼得到提升,才能看出一丝端倪。”

穆白心中的不安越发旺盛,“这道裂痕对我可有影响?”

“有,而且很大。”金色小人叹息,道,“这将成为凡胎的缺陷,因这一条裂痕,凡胎将不再完美,将来我想晋升化龙境,势必会困难重重。”

“化龙……”穆白若有所思,“这道裂痕阻断了我的悟道之路?”

“正是如此,那天劫虽未彻底毁掉我的凡胎,却留下了这道巨大隐患。这天,要断绝我的证道路,它想将我阻拦在化龙境前。”金色小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意。

“可恶!”穆白心中也生出一丝怒意,他与金色小人本是一体,心意相通,金色小人的愤怒便是他的愤怒,他的愤怒也便是金色小人的愤怒。

此时此刻,他只感到胸口有一口闷气,无法抒发。这天凭什么阻断他的证道路,他只想修炼而已,只想回家而已,这天,为何偏偏便要与他作对!

费尽千幸万苦,终于唤醒凡胎,这贼老天,为何又要在他满怀希望之时,将他打入地底深渊。这一刻,穆白只感到一股憋屈,胸中只有一口愤怒。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穆白捏紧铁拳,旋即蓦然松开,“你既然要毁我凡胎,灭我体质,阻我证道,那穆某,便将这大道证给你看。

总有一日,我要撕开那劫云,看看到底是这天在作祟,还是人在捣鬼!”

“若果真是这天要戏弄我,那我便撕碎这天,若的确是人在幕后捣鬼,那我便灭杀这人。”金色小人眸色半开,一股战意,骤然充斥识海。

“没有人能够阻挡住我前行的脚步。”穆白平复呼吸,眸中逐渐恢复清明。他纵眸看向洞外,眸光似穿透瀑布,打通天穹,落向宇宙深处,万域尽头。

良久,他缓缓抽回目光,沉声问道,“这道裂痕,可有办法修复?”

“你不知,我亦不知。”金色小人叹息摇头,“这将是凡胎的瑕疵,若不能补全,我未来的路,必然受阻。”

……